这时候周远星也回来了，他除了刚才说的蛤蜊汤之外还拿了一碗五颜六色的冰淇淋球，看到季凉和余声凑在一起的样子有些意外地问：“你们在看什么？”

“狮心发了微博，帮凉风澄清了事实。”余声简短地回答，季凉在旁边点了点头。

周远星很顺手地把小瓷勺放在冰淇淋碗里然后推给季凉，然后余声又像是故意的一样补充道：“小志也转发了。”

季凉低头吃起了冰淇淋，周远星剥蛤蜊的动作顿了一下，脸上有一瞬间好像要露出嫌恶的表情，然而最终还是忍住了，于是季凉再抬头的时候就只看到他的表情有些微妙地看着余声，那表情就好像余声突然做了什么让他很害怕的事情一样，而余声还是一贯冷静的样子，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小口。

“不过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官方会同意二对二，”周远星回过头来把蛤蜊壳在桌子上摞成小山，一边嘟嘟囔囔地问，“毕竟这只是我临时的提议，是几乎无理取闹的想法。”

季凉也在旁边点了点头，因为这件事的发生让他自己也觉得非常意外。

余声并没有回答，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两个选手一眼，好像在深思熟虑些什么。

“说实话我提这个事也没想着让官方同意，”周远星看了看季凉，心有余悸地说，“我当时真的很着急，只想着哪怕能拖延一点时间……哪怕后面又得被人骂个两三年也值的。”

“重点不是你被骂，”余声摇了摇头，他的表情严肃了许多，“你被骂的还少吗？你这样做很大程度是在拖整个cnbe官方下水，如果赛制更改之后凉风仍然输，大众会认为官方在帮助WGT，那就不是仅仅一个选手开挂的丑闻那么简单的事情了。”

“那为什么……”周远星瞪大眼睛看着余声。

“你说整个cnbe都没有人帮助凉风，但是其实最希望能帮他洗清污蔑的除了俱乐部就是官方了，”余声叹了口气，他的眼神灰暗了一些，似乎想起了什么非常不愉快的事情，“凉风如果因为莫须有的污蔑退役，cnbe就会失去一个世界顶尖的选手，那么今年的积分我们能不能凑够，飓风嘉年华我们是不是还要弃权，中国电竞从那一年之后已经输了太久了，我们都想回到那个高度去，我们都太想赢了。”

周远星的表情沉了下去，他明白余声心里的痛苦也明白他这些话背后没有说出口的那些事实，这也是他为什么会在季凉加入WGT之后表现出许多从未有过的情绪。

“当然，这并不能让他们冒这么大的风险同意你的提议，”余声放下杯子捏了捏自己的额头，声音突然模糊了许多，“当时你问我会不会要求自己一言不发，今天看来我没有做到。”

季凉不解地看着他，而周远星迟钝地理解了一下这句话的意识，他手里的勺子掉落在汤碗里，溅出几滴浓白的汤汁。

“……为了改变赛制我也赌上了我在总部的位置。”余声笑了起来，他拍了拍季凉的肩膀，“多亏你，我保住了工作。”

季凉愣住了，他觉得余声搭在自己肩头的手又是沉重又是滚烫，他一时间想要躲避，身体却僵硬得像截木头。

周远星的赌注就足够让自己慌不择路，更不要说再加上余声在飓风中国这么多年扎根的位置，季凉只能庆幸这件事他是在比赛结束之后才听到的，不然又会徒增紧张。

余声似乎也明白他心里的忧虑，笑的更加轻松亲切了一些，一双本来并不很大的眼睛弯弯的，反而有一种很迷人的感觉。季凉近距离看着他，心里突然涌上来一阵感动，他能够很清晰地感觉到余声的情绪，余声是电竞圈的大前辈，但说起来他的年纪也只比自己大一岁，就已经在这个复杂的环境中拼杀沉浮了近十年。季凉在网络上看过余声跟随安幸当年带领战队打下第一个中国区暗影史诗世界杯资格的照片，他们年轻的脸触目惊心的稚嫩，每个人都笑得开怀，那是中国暗影史诗战队曾经最巅峰最美好的日子，然而很难想象的是，这栋刚刚筑基的高塔，在短短几个月后就坍塌了。

季凉心里不由得再次生出那个疑惑来，余声如此热爱电竞比赛如此热爱WGT战队，他当年为什么要突然离开？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