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长大了也还跟孩子一样。”凤长曦低声道,眉眼间的温柔如洗练的月光。也不知是不是听到了他的这话,苏情不知嘟囔了句什么,翻了个身。
凤长曦是坐在床边低头看他的,所以脑后的发带从肩上滑落在床上,苏情这翻身的动作太大,竟然把他的发带压在了掌心下。
凤长曦有些怔忪的看着这一幕,眼前又浮现出从前的记忆。
苏情是十二岁才开始习剑的,虽然起步很晚,却因为天资过人所以进阶的飞快。
那两年因为他身份特殊,所以没什么凤氏弟子敢认真跟他练剑,他便一天到晚的缠着凤长曦。凤长曦为了他好自然不会放水,结果就是他每次都输。次数多了他就开始耍赖了,而且耍赖的方式真的是很无赖,不是扯乱凤长曦的腰带就是发带。反正总是要弄的凤长曦略显狼狈了才肯罢手,然后躲远远的大笑。
而那时凤长曦对苏情的宠根本不是寻常人可比的,他纵着他,甚至比亲兄长苏恒对他更好。
人人都道苏情投胎投的好,不但容貌性格极佳,就连身份都贵重。虽然是无法继承家门的二少主,但苏宗主夫妇将他视若珍宝,唯一的兄长又处处宠着他,就连他的授剑礼都交给了凤君乾这位上一代的天之骄子来执礼。
按苏恒的原话说,那时的苏情真像一颗明珠,放在哪都光彩照人。可也许就是太明亮了,所以才落得那样惨绝的结局吧。
凤长曦沉浸在了过去的回忆中,直到九幽忽然着急的叫了他一声,他也同时反应了过来,从苏情手里飞快的把发带拿回来,放下纱帐,一脸严峻的看着九幽:“你待在这别动,我下去应付他们。”
九幽惶恐道:“我还指望着你救携芳姐姐,所以不会逃的。”
凤长曦略一点头,刚要走又转身看了眼屏风后的人,九幽赶紧举起双手:“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他。”
凤长曦其实并不担心这个,以苏情的能耐,即便是吃药睡着了九幽也伤不了他。所以自己只是担心,万一等等动静太大把苏情吵醒了,他又下去和贺氏的人照面了,那事情一定就会更麻烦。
不过他这想法也只存了片刻,毕竟那群人已经来到客栈外面了。
凤长曦不再耽误,眨眼间便站在了客栈门口。带头的正是天府贺氏的宗主,那位看他不顺眼的贺天方。
贺天方带着七八个弟子,一路循着灵鸟留下的踪迹追来,先是在陈宅见到了那具诡异的尸体,又看到了束灵阵,心中已有不好的预感,结果等了半天没见到凤长曦。他派弟子四处打听,得知有人在这里见到了类似凤长曦的人,于是立刻赶来了。
“明阳君,你怎会在此?”贺天方故作惊讶。凤长曦垂眸静立,即便知道此人不喜欢他,但他还是做足了后辈的礼数,对着贺天方作揖道:“贺宗主,劳您辛苦跑一趟了,请随我来。”
他说完便要往陈宅去,贺天方却忽然拦住他:“慢。”
凤长曦停下看着他,贺天方也不说话,只是转头打量起这座客栈来。凤长曦眉心微蹙,心里隐隐有不好的预感,结果下一刻贺天方就迈进了客栈。他赶紧闪身拦住:“贺宗主,问题出在陈宅,莫要浪费时间,免得误了大事。”
“不急,陈宅那边我已安排了弟子镇守,且有束灵阵在,自然不会出什么大乱子。”贺天方朝他挑了挑眉,笑的不怀好意。凤长曦面色一沉,在听他说出束灵阵时才心道不妙。方才接连发生了太多事,以至于他一度心神混乱,居然忘了苏情的束灵阵还在那。
这束灵阵虽非正道法术,却是作为乾坤七十六阵之一记录在《乾坤阴阳道》中。凤长曦博览群书,只要不是导人恶念的都会看,是以他之前一见到苏情用就认出来了。可他却没想到贺天方居然也懂,那《乾坤阴阳道》乃是被仙门百家列为禁书之一的,他一个堂堂宗主看了也就罢了,怎能如此不避讳?
眼见贺天方绕过他就要往上走,他再次阻拦:“贺宗主说的什么束灵阵?这名字应不是正道法术,贺宗主怎会知道的?”
这下贺天方脸色不好了,愠怒的推开他的手,丢下一句“明知故问!”就往台阶上走去。
他们的房间在三楼,若让贺天方就此闯进去,虽然他可命藏阳隐匿踪迹,可床上的苏情又要怎么解释?
凤长曦心念急转间,贺天方却飞快推开了三楼最里面的那扇门。
“啪”的一声,门板用力撞在了一处,又反弹了回来。贺天方刚看清屋内的景象就连忙后退,而他身后那几个伸长了脖子打算看戏的弟子们无一不是满脸惊愕,一个个都哑了声。
凤长曦见他们神色有异,急忙上前,却被眼前一幕惊的也说不出话来了。
偌大的屋内热气弥漫,一座烟雨流云屏风上挂着条绣着青莲的肚兜,地上一件火红的外袍缠着条白色底裤,而那座半透明的屏风后面,赫然有一双人影正纠缠在一起翻云覆雨。
让人面红耳热的女子叫声阵阵传来,犹如那弹奏到激烈处的靡靡之音。这下别说是那帮修为低的弟子,就连贺天方脸上都挂不住了。他看向凤长曦,恼怒的指着屋内污秽的景象:“明阳君!这是怎么回事?!”
他气得不行,可凤长曦还未开口,床上就有人先一步发话了。
那是个年轻男子,原本是清澈的嗓音,却被体内过高的热度蒸腾的有些沙哑。但听到人耳朵里,又多了一丝不清明的喘息,居然叫门外的那几个弟子纷纷红了脸。
他说:“青天白日的,谁这么不知好歹扰人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