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不知道程溯是什么时候走的，回过神时，天已经黑了。他瘫坐在沙发前的地毯上，无神地盯着射进来的月光，挂钟滴滴答答地走着，将时间无限拉长。这就是独自等人的感觉吗？明知道自己等的那个人不会回来，却还是固执地想要等下去，幻想着，说不定钟表走到哪一刻的时候，们就会被推开，自己挂念的那个人就会从对面走进来，对自己笑、喊自己的名字……

陆骁拿起手机，拨了顾熹年的号码。接电话，求你，接电话……铃声一遍遍响起，又一遍遍转入语音信箱。陆骁从未觉得电话的忙音会是这么令人焦灼、绝望的声音……先前顾熹年给自己打电话时，也是这样的心情吗？

“熹年，我想你……”陆骁把脸埋进膝盖，手紧紧攥着手机。他才体会到，原来仅仅被抛开一晚上，就会这么的难熬和痛苦。顾熹年究竟是怀着怎样的心情，等了自己一天有一天呢？

第二天一早，陆骁被短信声吵醒。他竟不知不觉坐在地上睡了一晚。他点开短信，发现是自己出国时的语音留言，点进链接一看，竟然是顾熹年的号码！

陆骁登时清醒，心中燃起了一丝希望，然后打开语音：

“陆骁……分手吧。”

轰！

陆骁感觉心跳一瞬间停止了。

接下来的几天，陆骁疯了一般地找顾熹年，问过了他过去所有的同事、学生，去过了他常去的每一个地方，却都一无所获。他给顾熹年发了无数短信、微信、邮件，也全都没有回复。顾熹年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连一丝痕迹都没有留下。

陆骁回到家，看着满屋顾熹年留下的东西，心像刀锥一样疼。陆骁终于明白了，顾熹年没有带走任何东西，是想把一切、连同和自己有关的记忆与感情，都留在过去。他是真的走了，离开了自己的生命……是自己亲手把他推走的……

陆骁跌坐在地上，瞟到了茶几上顾熹年的电脑。他小心翼翼地把电脑捧在怀里，输入了自己的生日，这密码还是当初自己强迫顾熹年改的。

顾熹年的电脑桌面很空，只有三个文档，而那竟然是陆骁毕业论文的初稿、二稿和三稿。陆骁感觉心脏像被刺了一下，他打开了初稿文档，里面满满都是顾熹年的批注、修改意见，还有很多是他反馈给自己的版本里没有的，像是不应该犯的错误、和从前论文的对比……

陆骁把三个文档接连打开，每一个都是这么详细的修改。他看到三稿的修改日期是前两周，正是自己忙于公司而忽视了顾熹年的那段时间，而最后修改日期就是他被刺伤的那天下午。

陆骁突然红了眼眶，他甚至能想象到，顾熹年坐在沙发上，一边等着自己回来，一边修改自己的论文，一晚又一晚，直到他对自己彻底失望。

陆骁盯着电脑，忽然想起让他们相识的那款游戏。他登进自己的账号，不出意料，法师的头像没有亮起。

但陆骁还是给他发了消息：“你的伤好了吗？”

直到第二天晚上，顾熹年都没有回复。陆骁却并不因此丧气，又发：“注意养伤，别太累了。”

陆骁就这样，锲而不舍地，每晚登录游戏给他发消息。

“我有在好好写论文，你要求的书我都看了。”

“好久没打游戏了，真想和你再打一局。”

“最近天气转暖了，马上要到春天了。”

日复一日，陆骁就这样发了一周得不到回复的消息。

“熹年，再给我一次机会好吗？”他发完这一条，合上了电脑，躺到了床上。

被褥上隐约还残留着顾熹年的味道。陆骁紧紧抱着被子，蜷起了身体，深深吸了口气，气息忽然颤抖起来：“我错了，我想你，你回来吧……”

几声轻响，外面传来了敲门声。

陆骁一个激灵，难道是顾熹年回来了？他慌忙跑去开门。

“哥……”陆骁露出了失望的神色。

陆沉舟看了看陆骁杂乱的头发和浓重的黑眼圈，又扫了眼房内的一片漆黑，皱了皱眉，“才九点，你就睡了？”

陆骁也没回答，转身走回去，颓坐在地上，把脸深深埋进膝盖。

陆沉舟关上门进去，正要开灯，陆骁却忽道：“哥，别开灯……”

陆沉舟顿了顿，长叹一声，走过去坐在陆骁旁边，沉声道：“你就打算这样下去？”

陆骁没有回答，陆沉舟刚要再开口，陆骁忽然哽咽道：“我伤了他的心，他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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