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骁沉默片刻，想了想程溯说得确实没错，而且他也实在是学不动了，于是便答应了。

.

晚上七点四十，顾熹年开完研讨会回家，在公寓大堂正好碰上去夜店的程溯。

“顾助教，晚上好啊。”程溯热情地打招呼。

顾熹年也礼貌地点头致意。

“诶，顾助教今晚有空吧？要不要去夜店放松放松？”程溯为了追求那个崇拜顾熹年的小学弟，一向是想尽办法跟顾熹年套近乎的。

顾熹年：“不用了，谢谢。”

程溯不放弃，道：“总一个人待着多无聊啊，陆骁也在，你俩不是挺熟吗，去玩玩嘛。”

顾熹年眉头一蹙，“陆骁？”

程溯以为有戏，忙打开了话匣子：“对对，他不是一直单身吗，我给他介绍了几个女生认识。陆骁这小子，您别看他平常一副愣头青的蠢样，其实会撩着呢，而且撩得人家动了心了他就跑，自己却根本没动过感情，您说，这可不是玩弄人家感情么？”

顾熹年眉头皱得更紧，一言未发。

程溯：“顾助教？我开车带你一起去？”

“不用了。”顾熹年留下一句话就进电梯上楼了。

程溯叹了一声，又失去了一次套近乎的机会，不住惋惜。

顾熹年上了楼，正欲开门，手却停在了半空，而后转身，敲响了陆骁的房门。半晌后，没有回应。他果然不在家。顾熹年回到自己门口，想着程溯方才说的话，他和陆骁是发小，自然比自己了解他。顾熹年思忖了片刻，收起钥匙，转身下了楼。

.

夜店里灯红酒绿，陆骁一杯酒喝得有气无力，睁眼闭眼都是人类社会的诞生与架构，小山一样的书一本本排成队在他脑子里跳舞。

这时一个金发碧眼的女生坐到了他身旁。这女孩20岁上下的样子，身材高挑，穿着时髦，是标准的欧洲美女模样。

陆骁满脑子论文，并未注意到她。女生只当他是默许了自己的邀请，笑了笑，凑过去就在他脸上吻了一下，留下一个鲜红的唇印。

陆骁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转过头去。然而他眼中并未映入身旁美女的脸孔，而是看到了几步开外，默然站着的顾熹年。

陆骁的脑子嗡得一下炸了。顾熹年对自己抱有那么大期望，自己也答应他写完论文之前绝不出来鬼混，可是转眼就食言了，还在他眼皮子底下被别人亲了一口。自己该怎么解释？不，解释还有用吗？

顾熹年没说什么，转头便走了。陆骁想也不想，大步追上去，一把拉住了他，“等等！”

顾熹年回头，没有挣开，也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陆骁却突然语塞了，自己为什么要拦住他呢？自己在怕什么？怕论文过不了吗？好像不太对。可不是这样，又是为什么呢？怕他误会自己和那女生的关系么？可自己明明是直男，为什么要怕他误会呢？

顾熹年等了片刻，见陆骁没有要说话的迹象，眼睫微垂，而后抽出了手，“你让我很失望。”他淡淡说了一句，便转身离开了。

你让我很失望，短短几个字，却像重锤一样砸在陆骁心上。他怔怔地看着顾熹年的背影，定在原地一动不动。难道他刚刚在等自己说什么吗？自己辜负了他的期望……陆骁想着，心里突然后悔起来。再追出店外，早已不见顾熹年的影子了。

接下来的两天，陆骁都没有找到机会和顾熹年说话，去他办公室他不在，去他家敲门他不开，连打电话发邮件也被直接无视。而这两天陆骁又恰恰没有顾熹年的课，也完全摸不清他上下班的时间。所以陆骁整整两天都没有见到顾熹年的面。

陆骁回到家，愣愣地坐在电脑前。他这才意识到顾熹年真的是一个决绝的人，一旦违背了和他的承诺，就根本连回头的机会都没有。

怎么办？难道自己再也见不到他了吗？陆骁生出前所未有的恐惧。仅仅两天，他就觉得这么难熬，要是再也见不到，自己该怎么办？

想见他，非常想。陆骁心中只剩下这一个强烈的、明确的渴望，像针一样，一下一下刺着他的心口。他明明就在自己对门，离得那么近，要是守到他门口等他明天出门，是不是就能见到他了？可陆骁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这只会让他更生气，认为自己荒废时间。

陆骁看了看日历，后天下午就是和顾熹年约好的交论文二稿的时间，他还会见自己吗？应该会的吧。他对工作和学生一向都是很负责的。那要是自己把论文写好了交给他，他会不会就原谅自己了呢？

陆骁定下心神，撕下一页便签，在上面写道：“对不起，我会好好写论文，后天下午约好的时间，我到你办公室等你。请你不要放弃我。”

写好后，他轻手轻脚地出门，把便签悄悄塞进了顾熹年门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