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钰霖在一旁看着,叶文锦如同淤泥一般被摔的稀巴烂,他毫无惋惜。
“我要回家……”叶文锦奄奄一息,在晕厥之前,恍惚看见金钰霖的笑脸,恰似十八层地狱里的牛鬼蛇神。今夜他葬在自己的虚妄里,永不超生。
金钰霖玩够了,撕下面具,毫不留情把叶文锦卖进了宿务华人街区的暗 窑,价值和廉价妓 女分毫不差。金钰霖没有想着拿叶文锦去换钱,只是压抑的久了,想起叶文熙,他的苦恼就开始漫无边际,需得发泄。
在天津卫乃至整个大清朝,腐败统治导致国衰民困,金融市场更是惨淡,很多钱庄、票号都相继倒闭,即便恒源祥是老字号,也躲不过时代大潮,叶家的大部分产业随之化为乌有。
趁着还有些资本,减少不必要的损耗,叶文熙要把所有死产全部卖掉,打算在奥租界开办一家洋行,或者投资船行和招商局,总之不能坐以待毙。
虽则这几年的经营越来越惨淡,对叶文熙来说无所谓,这几年他在商会贪污了不少钱,即便坐吃山空也能吃大半辈子,只是不想告诉叶梵生,而且三年期满商会换届,谁也不知道其中蝇营狗苟的勾当。
来年盛夏的时候,房屋、田产、钱庄差不多都倒卖完了,除了叶家老宅没有什么闲产了。
叶梵生在后院校对账目,他也定不下心,他对未来感到迷茫,大家族向来是人丁兴旺、家业繁荣,叶氏一族自曾祖父分家起就各过各的,彼此之间人情淡薄。三房又只有他们兄弟三个,上无父母,下午儿孙,现在家业也全都变现,若非还有老宅子在,真叫他觉得零落无根。
叶文熙从游泳池里出来,全身湿漉漉的,叶梵生把浴巾递给他,“赶紧擦擦,别惹了风寒。”
叶文熙捏起桌上的果脯放进嘴里,躺在了躺椅上晒太阳,对他轻轻一笑,“我想你给我擦。”
叶梵生走到躺椅旁,抓着叶文熙瘦条条的胳膊,心中又犯了愁思,往后到底该怎么办?谁来照顾文熙啊?叶梵生慢慢擦拭他胳膊上的水珠,垂着头对叶文熙说,“文熙,你年龄也不小了,大哥不能一直照顾你,不如让吴妈去问问……”
说到后面,叶梵生在蚊子一样嗡嗡,文熙有残疾,他那个痨病,残腿,隐疾,怕他会受人奚落,叶梵生不放心把他交给别人,可他也不能一辈子没有姑娘,他支支吾吾说,“大哥想让你娶个新娘……”
叶文熙没表态,叶梵生把浴巾铺展开往他胸膛一搭,双手轻轻覆上去,鼓足勇气俯身凑近他的脸,他该拿出大哥的威仪来,却只软绵绵“啊?”了一声表示询问。
叶文熙摇头晃脑,斑驳光影也在脸上晃动,他嬉笑着问,“什么是新娘啊?不懂不懂。”
“嗯……嗯……”叶梵生一时语塞,舌头打结半晌才说道,“娘一辈子最宝贵的就是儿子,她老了,照顾不了儿子了,只好找个别的女子来替她照顾自己的儿子,那女子便是儿的新娘。你要替父亲照顾人家的女儿,也是新郎了,懂吗?”
叶文熙本想逗他玩,他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说教,叶文熙微撅起嘴,有自己的说辞,“那我娘早没了,以前没有新娘也活到现在,往后也不需要什么新娘了。”
叶文熙伸手揽过叶梵生的腰,叶梵生顺力趴伏在叶文熙胸怀里,叶文熙在他脑门上一吻又一吻,“一直是哥哥在照顾我,那哥哥就是我的新娘,懂吗?”
叶梵生突然羞赧,面颊一点点往里藏,露出一颗脑袋,头顶“两个旋”,一个叫“清心”,一个叫“乐福”,“清心”未可知,确实“乐福”焉。他的嘴唇隔着千丝万缕的针织绒,印在叶文熙心口,声音含混迟钝,“大哥想好生爱护你和文锦,我窝囊没本事,让你们受了那么多的苦,你小小年纪肩扛起整个家,我帮不上什么忙;文锦又自小调皮惯了的,不知道现在过的什么日子。我不想把你们交给别人,可我总怕拖累了你们。”
“你傻不傻啊?”叶文熙抚着他的后脑勺,“既然被你拖累到现在也还是能吃饱穿暖,被你拖累也没有关系啊,一辈子就那样长,你还能拖累我一辈子吗?”
叶梵生已然有些泪意,他在叶文熙胸前蹭了蹭,沾掉那些眼泪,“我要是拖累你一辈子该怎么办?”
叶文熙把手指插 进他头发里,摩挲他的头皮,亲吻他的额际,“一辈子也就被你拖累着过去了呗。”
良久,叶梵生直起身用袖子沾沾眼眶,笑容明媚,“我也不会是一辈子的累赘。”
叶文熙心道:你从来都不是累赘。
叶梵生发愤图强算账去了,叶文熙又思念起了那个气死人不偿命的东西:你看大哥多么的好,你还要跟别人跑,跑的好,往后都是我自己的,你毛都没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