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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七章抉择(2/2)

叶文熙垂下眼帘,不知不觉眼里含了水光,就闭了眼,先是听见汤匙瓷碗碰撞的声音,然后是窸窣声。

叶文锦把兜里的一对袖扣放还到桌子上,文熙说的都是气话,过个三年两载他自然就想通了,不是爱金钰霖更多,只是现在金钰霖更需要他。

叶文熙再抬起眼,叶文锦出门去了,那褐色汤汁荡起漪纹,目光落到那对袖扣上,恍如隔世。以前年轻气盛,怨怼多、痴恨盛,能想着打断他的腿绑在床上,现在再不敢这么想了。

叶梵生在花圃里修剪秋菊,叶文锦远远望着,他唤了一声哥,叶梵生笑着向他望去,叶文锦欲言又止,何止是不舍,是一想到就会温湿眼眶。

叶文锦慢慢走近,扶着他的肩膀笑说,“哥,我出去玩了,这次久点再回来,你照顾好文熙。”

叶梵生不明所以,平淡道,“我怎么没发现外面好玩?天都要黑了,你尽量早回来好吧。”

叶文锦凑过去在他眉心一吻,随即露出明朗笑容,“知道啦!那我走了。”

叶梵生并没有送他出门,摘了几多缱绻的秋菊,花瓣晒干了能入药。他仰头看见天要阴了,想嘱咐叶文锦拿把伞,人已经不见了。

叶梵生回到房间,叶文熙立在窗边,房间里有些暗,他看着形销骨立,风卷起窗帘就把他裹住了。叶梵生打开壁灯唤道,“文熙,过来,别在那儿吹凉风。”

叶文熙深吸了一口气,土腥味道,要下雨了。

叶梵生坐在床边看账目,叶文熙躺在被窝里思绪万千……真的走了。走就走吧,这样的人栓不住。他怎么能走呢?怎么就走了呢?

想着想着叶文熙受不住了,他伸手环住叶梵生,流了一滴眼泪,那眼泪仿佛很稠,所过之处留下一道晶亮的泪痕,他便抬起脑袋埋到叶梵生腹前,双肩大大地耸动一下,失控地恸哭,只恨那么多年少时光,不懂珍惜,辜负了多少朝夕相对。

叶梵生随着他猛地颤抖一下,而后拍抚着他单薄的背脊。已经是傍晚时分,窗外隐隐有阴霾光线,一只鸟儿落在窗前的树枝上,转动脖颈张望,遂变成黑色皮影,那鸟儿振翅飞走,忽而秋雨倾盆。

叶梵生脱了鞋,搂着叶文熙慢慢进了被窝,他伸手摸他濡湿的滚烫脸颊,低声细语,“难受的又厉害了,有没有头疼脑热?”

叶文熙嘴里吮着什么东西,慢慢地吮,只发出一声含混的鼻音。叶梵生捏了捏他的下颏,他嘴里吐出来两枚袖扣。

叶文熙盯着叶梵生的眼睛看,从程子芳离世,他都没有再哭过了,气息一颤,竟是积攒了这么多的眼泪,在叶梵生面前可以倾吐,“哥,文锦走了,他走了……”

叶梵生后知后觉其中意味,他提心吊胆蹬上鞋,给叶文熙掖好被子,满目慌张神色。叶梵生被汽车夫送到钱庄,撑起油伞往外跑,万家灯火在瓢泼大雨里辉煌,刚好钱庄打烊,伙计都离开了,赵长庚锁好门准备离开,他往腋下夹了夹账本,抬头看见叶梵生,忙迎上前,“哎,大爷,您怎么跑这儿来了?”

叶梵生抽泣着问道,“长庚叔,文锦有没有来过?”

赵长庚有些吞吞吐吐,一大家子都知道叶文锦的脾性,索性也没隐瞒,他拿着账本不好意思地说,“我这都准备走了,小三爷来取了笔钱,还叫我给他做个假账。”

叶梵生双目转动,眼泪流了下来,“他有说去哪儿吗?”

赵长庚笑说,“小三爷说去三井码头,码头在日租界,我也没细问,大抵又有什么新鲜玩意儿。”

不等赵长庚说完,叶梵生转身上了汽车,嘱咐汽车夫开三井码头,江边的街道异常狭窄,两道是货栈和仓库,犬牙呲互把车马堵的水泄不通。

叶梵生下了车,双脚踏在碎石和黏土铺筑的地面上,到处泥泞不堪,寸步难行。他遥望江面,江中泊满破旧木船,头尾相衔,帆樯如织,叶梵生一脚踩出一个泥潭,气喘吁吁地往前跑,布伞也不知扔到哪里去了,跑的不分东西南北,不分天地四合。

他要进港,有穿制服的日本人拦他,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最后做了个禁的手势。终究是晚了,知道是晚了还满怀希冀,叶梵生沿江绕一大圈,最后在肮脏冰冷的海岸前站住,口鼻中呼出阴冷的气息,太阳穴麻木胀痛,他在雨声中嚎啕大哭,就连哭声也被大雨冲刷掉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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