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熙的头脑突然混沌起来,全身温度骤降,他随即后退一步,握紧了拐杖做支撑,抬脚踹开了木门!
“哐”地一声巨响之后,老化的户枢咯吱作响,满屋子的橘红霞光扑面而来,他目光怔愣,茫然地看着滚在床上的叶文锦和金钰霖。
叶文锦被金钰霖的胸膛包裹住,只露出屁股脑袋和胳膊腿儿,他直勾勾地看着叶文熙,后知后觉伸手推开了金钰霖,这下全身没有遮掩见了光,他一把扯过被单遮羞,起身拢上衬衫尬然问道,“你......你怎么跟来的?”
金钰霖已经穿好衣裳人衣冠楚楚站在叶文熙面前,他不觉惊惧、不觉后悔、不觉重遇的不合时宜,只是心里道一句:久违了。
叶文熙的面孔和嘴唇一起褪了血色,身体连同目光僵硬起来,他单盯着叶文锦没瞧金钰霖一眼,金钰霖偏要闯进他的视线。叶文锦再怎么往身上穿,也是一丝不挂的,金钰霖高高大大站在叶文锦身边,看他手忙脚乱,俯身帮他系衬衣扣子,叶文锦挥手拍开他的手,蹙起眉头没再抬头。
等叶文锦可以示人,叶文熙冷笑一声,一瘸一拐走上前狠攥住叶文锦的衣领往外拽,他听得见自己说话,声音清凌凌的又颤又哑,“回家。”
叶文锦不愿意被叶文熙牵着鼻子走,这让他难堪,他让叶文熙撒手,踉跄着往后退一步,话语是一股燥热的气流,灼人的耳朵,“我不回去,是我不成人,但你管不着。”
“我管不着?我管不着?”叶文熙眼眶猩红,冷冷地说,“他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啊?你忘了弦知是怎么没的?哥又遭了多少罪?他算计了你多少回?你跟他好!你是猪狗不如!”
叶文锦面不改色,执拗地说,“就事论事,你少扯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怎么不能和他好了?你和程子芳好的时候我说什么了吗?还是说他死了你就有理了?”
叶文熙双膝发软,险些站不住了,“子芳死了……怎么死的?他把你掳走那日,我和子芳去找你,陈承润要杀我,子芳给我挡了一刀,这才死的,子芳为我死了,我还要拿他的死来和你讲理吗?”
叶文锦推搡着他往外走,压制着自己的愧疚与愤怒,“你给我听好了,程子芳真的爱你,金钰霖也是真的爱我,能过就过、不能过就散,我懒得和你缠!”
叶文熙则是甩手给了他一记耳光,恨他的欺骗、恨他的不成器、恨他的执迷不悟,“你是猪油蒙了心的蠢货!他爱你?你招人爱!”
叶文锦也彻底恼了火,冲他吼道,“你招人爱!就不能有人爱我!金钰霖没打过我、没骂过我,老林子里大雪天都没让我饿着冻着,处处照顾我,我差点死在龙天下手里,没有他我就等着喂野狼了!你有什么资格和他比,从小到大没少欺负我,就因为我不小心弄残了你,变着法折磨我,就那还指望我死心塌地跟着你?实话告诉你,和你上床是我可怜你,我真动起手你能打过我?你跟他酸什么劲?你要是胡搅蛮缠我奉陪到底,你要是敢对金钰霖下手,就别怪我翻脸不认人!”
这个人打小没心肝,不谈情不说爱,狼心又狗肺,没少和自己吵架,但却是第一次胳膊肘往外拐,谈别人的情、说别人的爱,说的他濒临坍塌。
叶文熙推开叶文锦,抡起拐杖往金钰霖身上杵,都是他,事到如今全是他这个邪祟在作怪。金钰霖一动未动,看到叶文熙伤心他会难过,到底是哪一步走的不对?也许这场游戏一开始就是错的,相遇之始就是错的。
金钰霖向来是顶天立地的高大,可是在叶文熙面前不堪一击,一步为错,步步皆错,他适才有一点惋惜,吊唁一场从未开始的爱恋,“文熙,你不要生小叶的气,是我不好,可我是真的爱——小叶,不然我不会穷途末路还要掳走他,害怕没有以后。”害怕叶文熙会忘记他,连仇恨都忘的一干二净,仅存的一点羁绊都消失殆尽。
叶文熙抽打他的肩膀,脸上也打出几道痕迹,叶文锦从后面抓住他的手猛地一甩,“打够了没有?没打够就打我,你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年的事,苏秉根本就不是金钰霖杀的!”
“你信他的话?”叶文熙如鲠在喉,确实是自己撒了谎,可是叶文锦还是信他的话,叶文熙难以遏制地流泪,声嘶力竭地质问,“你信他的话!”
叶文锦胡乱拽着叶文熙,把他的头往门框上磕,又猛地踹他一脚,“你给我滚出去!”
叶文熙直接从楼梯口滚摔下去,叶文锦胸口一紧,惊慌地往下看。金钰霖惶急地推他一把,快步下楼。叶文熙身上的痛不及心里的疼,睁眼看见金钰霖,他更心如刀绞。
金钰霖要扶他起来,叶文熙甩开他的手,正眼也不瞧他,连说话都不带情绪,“你走开。”
罗曼蒂克的相遇,生死交付的邂逅,他一厢情愿布下一个天罗地网,把他自己都赔进去了,三年五载还是一无所获,反而覆水难收,向来开弓没有回头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