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仰山被钢棍砸了太阳穴，青筋火辣辣地突突跳，他怒目圆睁举起石头，叶文熙以一个相当的距离，雷厉准确用拐杖戳向了他的右眼。钢棍瞬时刺进眼珠，巨大的压迫感之后是爆破疼痛，看来他能活生生戳瞎郑仰山。

郑仰山捂着眼，眼珠子还没掉出来，血流汩汩而下，他表情狰狞吼叫着扑向叶文熙，拳头生出无穷的力气，力道一丝一毫都不损耗，全落在叶文熙身上。

释忧双目眩晕，这一拍像是拍碎了他脑中的屏障，记忆开闸涌来，一瞬间的轰炸带给他无尽的痛苦。鲜血沿着清隽的五官沟壑蜿蜒了整张脸，他在血色模糊中爬向扭打的二人，一只手虚虚地抬起推了一下郑仰山，丝毫没有撼动这位暴徒。他摸索着找到一块山石，一咬牙狠狠砸向郑仰山的胳膊窝。

郑仰山把叶文熙打的半死不活，站起身抬脚踩在释忧脑袋上的血窟窿上。释忧疼的面目狰狞，全身战栗，嘴里弥漫着腥土气息，倒抽一口冷气把他呛得咳嗽。他探出一只胳膊，颤抖着伸向叶文熙，手掌贴着地面慢慢向前，用手指扣住了叶文熙一根手指，用力一攥，发出一声呜鸣，“文……熙……”

郑仰山往叶文熙腿上狠踢了几脚，骂道，“窝囊废！老子还没出够气呢！害老子瞎了一只眼，这就把你两颗眼珠子都抠出来！”

叶梵生感受到叶文熙手指微动，可再没有其他反应。听见郑仰山恶语相向，叶梵生抬手抱住了他的脚踝，任他怎么踢踹都不撒手，郑仰山踩在他脸上用鞋底碾磨，他依旧不撒手，全身的力气都在一双手上，黏在郑仰山脚踝上。

他的意识越来越模糊浅淡，面目在火灼的痛感中麻木，眼珠转动流下两行泪，他想他不能撒手，撒手了文熙就会遭大殃，意志越是坚定，手上反而越无力，他在无望和恐惧中泪流满面。

郑仰山往叶梵生胸口狠踹了几脚，抬脚把他踹开，掏出腰间的短刀走向叶文熙。叶文熙奄奄一息，眼睛眯成一条缝，看见明晃晃的刀刃，接着下颏被郑仰山钳住，猛地仰头呛了一口血。

叶梵生又爬了过去，他从后面用双臂抱住了郑仰山，虚弱道，“文熙……起来……快跑、跑……”

郑仰山要先解决这个死缠烂打的货，他拿着尖刀刺向了叶梵生的后背，“让你多管闲事！”

叶梵生痛叫不止，越是疼就把郑仰山勒的越紧。叶文熙在濒死边缘残存一丝意识，除了伤心欲绝身体毫无作为，他极力开口，只有嘴型没有声音，“哥……哥……松开……傻……”

叶梵生咬着牙念经，想让佛陀带走他肉身的痛苦，一想到叶文熙命悬一线，他整颗心都怦怦乱跳，精神处在崩溃边缘。

郑仰山完全疯魔了一般，他站起身，叶梵生还挂在他腰上念经，恼羞成怒踹了叶文熙一脚，叶文熙滚摔到了陡峭的山坡下，说是山坡，犹如悬崖峭壁，高且陡，山枝斜刺杂错丛生，摔下去不死也要全身瘫痪。叶梵生纵身扑了过去，探出半个身体拽住了叶文熙的胳膊。

在叶文熙眼里，生死从来都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无法预料、突其不意。只是希望这一瞬间不要来的太早，他还有很多的事来不及做、很多的话来不及说，还有那么多动情的事、肉麻的话关乎爱意关乎情 欲，他不想转眼成空。

叶文熙全身都靠一只胳膊支撑，他抬起头下巴沿着胳膊往上够，嘴唇碰到叶梵生血糊糊的手指尖，亲吻。

叶梵生脑袋向下，充血麻木，他嘴唇颤抖，眼中饱含着恐惧无助，他又向下伸出一只胳膊，“文熙，手给我……给我……拉你上来……”

他总是那样不堪一击，没人比他更无能窝囊，又是那样逞强，他的庇护会让人心里陡生出皈依感。

叶文熙抬手握住他的手，脑袋极力上扬，在痛苦狰狞中皲裂出眉眼含笑，“记起我了……”

叶梵生重重点头，央求道，“文熙……你不要死……”

叶文熙停顿一下，喉咙里呕了一口血，闷哼哼声音嘶哑，“爱我吗？”

叶梵生依旧重重点头，“最爱。”

叶梵生暖热的鼻血滴在了叶文熙脸上，叶文熙笑着叹了一口气，只看见一张狼藉的脸，这样“趁人之危”的答案他不要，只是听听也高兴。

不知何时起，山路上又传来打斗的声音，叶文熙耳鸣的厉害，依稀听见叶文锦的声音，叶梵生回头一望，欢欣说道，“文熙，你再撑一撑，文锦来了！他来了！”

叶文熙脚下轻飘飘的，心里发虚，“真的？”

“真的”，叶梵生点头，把叶文熙往上拽，叶文锦的面孔出现在他视线里。

叶文锦到了天津卫就回家，家里没人又去钱庄问掌柜，钱庄没有消息又去酒楼找裕白，这才知道两人都在山上，一路心焦火焚，又万分庆幸，那是劫后重生的喜悦，久别重逢的情难自已，他热泪盈眶冲叶文熙骂道，“你他娘的怎么死这儿来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