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些日子赵家老母身体抱恙，赵长庚和小儿到山上求神拜佛，无意之间看见了叶家兄弟，犹豫再三才敢上前。

事到如今叶文熙无话可说，因果循环不得不信，没害着自己，身边的人全遭了殃，叶文熙说，“长庚叔，这事怪不着你，你早该告诉我，这么些年你在叶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现在过的怎么样？这两年钱庄的生意越来越不景气，不知道还能苟延残喘多久，不然还请你回来做掌柜的，再怎么不济都不会亏待了你。”

赵长庚已然涕泗横流，他慨然涕下，“老爷在的时候就待我不薄，我对东家做出这样的事情哪还有脸面再回去，我对不起大爷。”

有些人的恶完全没有理由，有些人的恶是迫不得已，明眼人自然分得清孰是孰非。

傍晚斋食过后，叶文熙和释忧同寻常一样去后山散步，不知不觉就披星戴月。

叶文熙说道，“打明个起我也参禅打坐罢了。”

释忧微微一笑，“为什么？”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赶紧把这头疼经念完，往后只剩平安喜乐。”

释忧说道，“这山下已经满目疮痍，可施主生于富贾长于书香，广结善缘淳和之性，平安喜乐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不必牵强求的。”

他的平安下落未卜，他的喜乐忘却尘寰。

叶文熙说，“我和你说话，你总是正经和我讲道理，道理我不懂吗？”

释忧先是一怔，尔后有些不好意思，“贫僧、贫僧多嘴了。”

然后释忧就一言不发，叶文熙想他又拧巴住了，你和他顶两句嘴他就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叶文熙摸了摸他脑袋顶的戒疤，问道，“这里还生头发吗？”

释忧摇了摇头，“自然不生。”

叶文熙又问，“我看小沙弥头顶四个疤，你怎么只有两个，是不是怕疼没继续烫？”

释忧陡然轻松很多，“施主说的哪里话？贫僧剃度出家没多久，修行一年半载，住持才准烫了第一个戒疤，‘清心’，修行深入才烫了第二个，‘乐福’。”

叶文熙瞧他好玩，玩笑道，“那你修行到七老八十，是不是一脑袋都得烫满，满头都写着清心、寡欲、乐福、平安。”

释忧没了刚才的顾忌，同他说，“胡说，那我岂不是比达摩祖师修为还高？”

叶文熙开怀笑说，“你不嫌疼我还替你疼，就烫这两个吧，乐福就够了。”

释忧看着他笑微微地说，“施主是要断我修行了？”

话音刚落，叶文熙针锋相对地望着他，望着望着垂下眼帘，目光转移到了他嘴唇上，柔软的、折射着澄明月光，叶文熙鬼使神差地探头过去，又在他耳根停住，“我要是断了师傅的修行又能怎样？你还俗，把我赔给你行吗？”

叶文熙的呼吸烘热了他的耳根，让他在热之余有些痒，他稍稍偏过头，耳廓从他唇边轻擦而过，释忧瞬间红了脸，又转过头嗫嚅道，“施主……施主切莫、切莫再戏弄贫僧。”

叶文熙抬手托住了他的后脑勺，歪过头不动。释忧后脑勺发麻，不知道他在做什么，稍微一偏头，嘴唇就贴上了他的嘴唇，气息也变得温柔紊乱。

叶文熙有意为之，若有若无贴着他的嘴唇说，“师傅，我说玩笑，你怎么还当真了呢？”

细微的气流在唇上流动，那点**沿着嘴唇纹络久退不散，释忧狼狈的面红耳赤，垂下头结结巴巴说，“施、施主请自、自重。”

“一个巴掌拍不响，不是吗？”眼看释忧的耳朵尖红的透明，在月光下尤为可辨，再逗下去没准要流鼻血了，叶文熙矜持起来，“天黑了，我们回去吧。”

释忧心潮难平，这种感觉似曾相识，浮光掠影的轻挑，浅尝辄止的分寸，让人凡心大动。他在兵荒马乱中终止了自己的想法，他自以为凡夫俗子才不能俘获他这颗“清心”。</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