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叶文熙茫然的神情,金钰霖微微一怔,把扣子攥在手心,藏了起来,“不如,留下来吃饭吧。”
叶文熙还以为他们要出尔反尔扣押自己,这才笑微微地说,“多谢钰霖兄款待之意,家里有些事,我着急回去,改日当由我请客。”
他没什么急事,就是不想呆在这里。出了金府,叶文熙深吸一口气,往后自己能不能好过不知道,眼下金家父子只有等死的份。
回到家,叶文熙看见叶文锦在花圃里推搡程子芳,他远远地就指着叶文锦大喊,“你干什么呢!”
叶文锦咧嘴开笑,又蹦又跳跑到叶文熙跟前,急匆匆地问,“怎么样了?怎么样了?”
叶文熙的目光还停留在程子芳身上,叶文锦冲他一摆手,“看什么看,我不是都说了爱你的乌鸦!又没欺负他,我要带他出去玩,他不去,在家里长霉了要!”
阳光明亮亮地披撒下来,叶文熙有些热,径直往里走,他心里偷笑:他要爱我的乌鸦?叶文熙说道,“这几天别乱跑,金钰霖没几天好日子了。”
叶文锦连忙接话,“真的假的?你出去一趟他就要完蛋了?你干了什么?”
叶文熙看向亭子里的阴凉地,泰然自若地胡说八道,“没干什么,多行不义必自毙,是他自己,他利欲熏心,把浙江督军家的公子害死了。”
“浙江督军家的公子!”叶文锦抬手扶住了他的双肩,瞪大眼睛问,“哪个公子?”
叶文锦显然有些激动,他晃着叶文熙的膀子问,“死的人是谁?苏其正!”
叶文熙微蹙起眉,“你还认识督军府的人?”
“我认识一个叫苏其正的,还救他一命!”叶文锦激动不已同叶文熙讲述在矿场的遭遇,最后他愤然道,“他还欠我一条命呢,可不能白白死了!那我要亏大发了!”
叶文熙定定地望着他,这番际遇出人意料,叶文锦能活着出来也是万幸,怪不得他要恨死自己,自己间接把他推上了险境。“死的是苏秉,大公子。”
叶文锦大燥,拉着他往书房里走,“你早说啊,给苏其正写信。”
叶文锦再三强调自己没有胡说,苏其正死了哥哥,自己又受了气,请他帮忙一举两得。叶文熙坐在桌前,叶文锦站在他身边,他辞藻不行、字又难看,只能说一句让叶文熙雕琢圆润写一句。写完,叶文熙给他读了一遍,他听着挺像人话,就把八行笺装进纸封、糊好。
叶文熙把双手搭在桌沿上,上身放松后倚,这一切都始料不及,如梦似幻,仿佛有天意、有机缘,无法抗拒,这才叫无巧不成书。
叶文锦耷眼一瞟,他发现叶文熙有些不对劲,说不出怎么个不对劲,就是别扭。等他仔细一瞧,发现了别扭所在——一个袖口规整的扎着,另一只袖口少了一枚袖扣。他随手撸下另一枚,笑说,“刚好没有零用钱,我拿走了。”
叶文熙这才发现另一枚早丢了,丢在哪里自然不得而知。这是他最喜欢的一对袖扣,竟然丢了一枚。他向叶文锦伸手,“你还给我,想要零用钱自己去钱庄取。”
叶文锦细瞧錾金的花纹,说道,“这不是你送我的吗?我戴了一次就没再找着,什么时候换了芯子?好看多了!”
叶文熙脸上微微一热,“早些时候在上海,哥说好看就换了。”
叶文锦把扣子塞进了兜里,“反正另一只也丢了,这个就是我的了,我不戴我留着。”
怕叶文熙纠缠不休,叶文锦赶紧转移了话茬,“文熙,等哥回来了,咱去南京玩玩儿吧,我早就想去了。”
叶文熙想了一圈,此风波罢,天津卫的老头子定要再掀起狂澜大潮,开始新一波势力和地盘的瓜分,难免牵扯到自己,不敢保证万无一失,出去避避风头也好。南方正好,秋冬季节不像北方那么干冷。总是窝在家里烦心也不行,是时候出去走走,最好再去浙江、去上海,到处的繁华自由。</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