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熙端正的坐在椅子上,双手搭在仗柄上,他可以一眼断定,这个郑仰山是完全的地痞之流。
楚书琅也看不上这种兵痞,狭长的眼睛往他裤腰里瞥了一眼,郑仰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立马把肚兜揪了出来,团成团闻了一下,他先是表现的很吃惊,“呦呵!哪个小娘们儿的肚兜在老子裤腰里!”
又把肚兜塞进怀里,嬉笑道,“怪香的。”
别说叶文熙受不了,楚书琅都要受不了了,他咳了两声正色道,“郑督监,时候不早了,你言简意赅汇报一下情况,不要耽误叶局的时间。”
郑仰山立正,一本正经地说,“但凡是小商队过哨岗,军旅税一百块,保商费每两五角。要是肯出孝敬费,我再给他派几个兵护送;大商队另当别论,加上军旅税和保商税,一箱烟土过路费就是二百,并且克扣十之有一,等到年末上交朝廷好结务。”
叶文熙早就了解禁烟局的行当,没想到郑仰山真是毫不避讳。郑仰山又说,“我办事叶局就放心吧,但凡过手的烟土,都一一标明斤量、出发地、是否税迄,货物的名称写成其他东西,最后盖章免查。”
这流程郑仰山比他熟悉的多,叶文熙不知道他中饱私囊了多少,独去查了自己遇害前那一笔烟土款,他说每箱二百,他跟财务一核对,实算下来每箱三百,中间的差额就进了他的肚子,刀子却挨在了自己身上。
后面他说什么叶文熙也听不下去了,楚书琅就让郑仰山走了。叶文熙闭上眼睛,捏了捏眉心,小声说道,“书琅,你派几个心腹盯住他,他仗着手下有兵蹦跶的挺欢实。”
不消叶文熙吩咐,楚书琅早就派人盯住他了,每一笔买卖,楚书琅都了如指掌。对于叶文熙遇害的事也有所耳闻,他们禁烟局拿捏一些小烟贩绰绰有余,可是招惹权力滔天的大土商就是自掘坟墓。何其善在位时,金竞天的商队过路,一箱烟土只问他要八十;叶文熙一来,郑仰山狮子大开口要三百,那不是明摆着置他死地。
楚书琅微微动了恻隐之心,这个小年轻也实属不易,自己撑死了也就丢了秘书长的位子,叶文熙可是一不小心就要丢命。
郑仰山走后,又陆续来人汇报,各怀鬼胎说出来的话,叶文熙也就随便一听。天真是黑了,叶文熙也起身要走,楚书琅扶着他走了两步,叶文熙深深地看他一眼,“书琅,身边没有信得过的人,劳你多费心。”
楚书琅点头,“叶局,你放心。”
叶文熙微微一笑,“我有心重用你,以后朝夕相处的时日多着呢,你这么叫我倒显得生分。”
楚书琅略一狐疑,“那……局座……”
叶文熙轻松地说,“不然你叫我大哥吧!”
楚书琅难忍发笑,“那怎么行,我比叶局年长十多岁,就算你是上司,我也不能叫你大哥啊。可有表字?”
叶文熙摇摇头,“听闻你是文状元出身,我也弱冠之年,可能赐个表字?”
楚书琅思索片刻,说,“缉熙景祚,那就叫‘景祚’吧。”
景祚二字在舌尖上旋了两下,他想若是叶梵生在,会给他取更好听的表字。叶文熙点头,“好,以后你就叫我景祚,不要再叫叶局,着实难听。”
叶文熙思量再三,他确实有心笼络楚书琅,这个人有八巧玲珑心,帮自己出谋划策是文韬;岳伐王一介武夫,只要有勇就好,供自己驱使是武略。有了左膀右臂他才好在风骤雨急里站稳脚跟。
晚上回到家里,叶文熙的腿有些疲软便瘫在床上,裕白端了洗脚水来,帮他脱了皮鞋和洋纱白袜,握着他的脚踝把他的脚放进温水里,闲语道,“二哥,一个局子里那么多人,都听你的啊?好威风!”
叶文熙的脚心踩了踩他的手掌,疲倦地说,“没什么威风也不想威风……”
裕白拢掌握住他的脚,脚心软软的。裕白想有一天要是像二哥这么威风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