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文熙全身放松,双手搭在缸沿上,闭着眼睛说,“不行,我怕疼。”
叶文锦往后一仰把脚蹬在他腿根来回搓了几下。叶文熙抓住那一只湿淋淋的赤脚放在腹上,这坏家伙实在太乖了,乖的有点不可思议。
叶文锦知道自己现在很安全,两只脚都踹在他腹上,“文熙,明天我想出去。”
叶文熙睁开眼,透过氤氲水汽看着他,他不喜欢叶文锦出去乱跑!“去干吗?”
叶文锦很平静地说,“我想去看看老祖宗,说不定哥给她寄信了呢,我很想他。”
叶文熙放松了神经,抚摸着他的脚面,“明天我和你一起去。”
叶文锦现在得了自由,反而更安分了。他戒不掉大烟也不打算逼迫自己,他也学的很精明,专吃些烟熏火烤重味道的东西来遮味,他就不信叶文熙有狗鼻子。
家里被他翻找个遍,一把枪都没有,连自己从叶文熙身上摸来的一把也不知道去哪儿了,只有一个可能,枪在叶文熙身上。
叶文熙在自己枕边睡的很熟,叶文锦试探性地动了动,哪知叶文熙翻个身把他搂进了怀里。叶文锦的心扑扑跳,又在他怀里拱了拱,他不想功亏一篑,找机会弄点迷魂药才最保险。
两人按照约定去了叶家老宅,宅子里只有老祖宗一个人,到大堂的时候,老祖宗盛气凌人的坐在太师椅上。女人则抱着襁褓里的孩子跪在地上。她刚出了月子就找上门来说了这等事,要是个男孩还能有点底气,可是肚子不争气。没给自己博个前程就罢了,她只想拿到那一成的家产,好够她养活娘俩。
老祖宗知道叶世臻做了这等事,立时火冒三丈,前些日子还有些丧子之痛,现在只剩气恼。眼前的小女子,年纪轻轻不守妇道,没个名分都敢给人生孩子,简直是不要脸面,该浸猪笼去!她连叶世臻都不待见,更不待见这个小女子。
女人跪了一上午,孩子也饿了,她不能不成体统地宽衣解带,母女两个久哭不止。
先前问她娘家在哪儿还有何人?她说父母早亡孤身一人,老祖宗想也该是这样的身家才没有教养,眼下也被她叨扰的烦闷,老祖宗发了话,“你大着肚子藏这么久,没进门就敢开口要财产,你这样的女人,我该交给县长,把你绑到菜市口去示众。”
此话一毕,就有两个小厮来拉人,女人跪在地上不愿意起来,为了活着,她把一辈子都搭上了,拉去菜市口示众就是要她的命。她哭喊着为自己申冤,“你们叶家不讲道理,我男人死之前给我留了遗嘱,就是怕如有不测你们欺负我们孤儿寡母,遗嘱在杨律师那儿,盖了红戳的,不能耍赖!”
老祖宗一听这话就笑了,也给她讲讲道理,“那大清的皇帝还在龙椅上坐着,轮得到洋人做主?洋人的红戳能生效那是欺君犯上,理该问斩!我看你是财迷了心窍!我不想见,给我拉出去交给县长!”
女人一听这话,一下瘫在地上,绝望地叫喊,“不要!”
老祖宗又给她兜头泼了一盆冷水,“天子脚下还有这等奇事,你当大清国荡然无存,不知尊卑不懂廉耻,就是你抱来儿子,我们叶家也不认!”
这下她开了眼,有钱人家是多无情多霸道多咄咄逼人,她撕心裂肺的哭,“怎么办哪?可怜的娃娃怎么办呢?”
她被这世道逼的无路可退,手指颤抖着擦了擦娃娃脸上的眼泪,就那么一笑,众目睽睽之下撞了柱子!别说老祖宗吓到了,叶文熙、叶文锦都连着吓了一跳。
娃娃还饿着,再也喝不到娘的一口奶。
老祖宗动了气,痛心疾首又嫌恶地摆手,“拉出去!拉出去!晦气的要命!这是倒了什么霉,她死还要来玷污叶家的门楣!”
几个小厮一拥而上,抬人的抬人,擦血的擦血,老祖宗则由人扶着回了内厢。下人们发了愁,娘死了孩子还在,活生生的一条命总不能弄死了啊!况且有目共睹,那女人寻死就是希望自己死后叶家能善待她的孩子。
叶文熙和叶文锦这趟没白来,捡回了一个女娃娃。两个人赶忙上了车回家,娃娃一直哑着嗓子哭,叶文锦把襁褓塞给了叶文熙,“你哄吧,我没轻重,我开车。”
叶文熙也对付不了,把一根手指头塞进她嘴里,她嘬住,抽搭声就小了。走了一路,她也哭累了,没吃着奶也睡着了。叶文熙想找东西擦擦手指上的口水,在包裹里发现一块锦帕,上面绣着“玲珑”两个字,想必就是女娃的名字。
叶文熙让叶文锦开车去曼妮那儿,这不是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