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茂源说道，“哪里的话，谁烧了码头的仓库我心中有数，我看金竞天那老头子老了也不安分，与你何干？”

霸占紫竹林码头的老头子金竞天，年轻的时候就和陈茂源是仇家，天津卫一分一寸的地方都要明争暗抢。

陈茂源端着酒盅笑向叶文熙，“文熙，你旁边坐的就是禁烟局的局长，这事儿给你说了半年多了，你倒好，狮子大开口想把他这老家伙的位子给吞了。”

叶文熙的唇角麻木地上勾，他非要让自己进阴沟的地船！叶文熙起身端起酒盏，向何其善微微一欠身，“后辈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失礼了，先干为敬。”

这酒水他不敢喝，又不得不喝。酒入肝肠仿佛能蚀烂五脏六腑。

何其善也活的精明，陈茂源几次三番旁敲侧击的提醒他年纪大了，该下台了。他让叶文熙来做自己秘书长，那他想上位还不是分分钟的事，保不齐陪这老贼睡上一觉亲个嘴儿这事儿就成了。况且陈茂源早想生吞了禁烟局好给他的烟土生意扫清关隘，自己这局长无论如何做不长久。

想到这儿他眼里露出戏谑的目光，玩味且挑衅，嘴上却是客套话，“哪里，贤侄青年才俊，我理应让贤，只是恰逢年关，上头督察巡检的紧，正是政务繁忙的时候。我想来年开春结务、递交辞呈，到时候再候请贤侄。”

看着何其善举起酒杯一饮而尽，叶文熙才放了心。他微微一笑，“世叔高看了。”

“哪里哪里”，何其善脸上笑着，心里嘲着:算你有自知之明，说到底就是你小子卖屁股卖对了人。

席间欢声笑语，淫歌艳艳，叶文熙无心在意，反而他打起了金竞天的主意，他没有资本，金竞天未必没有，毕竟这天津卫还轮不到陈茂源一手遮天。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茂源让侍者来斟酒，每个人的酒使都不一样，叶文熙又没有理由推辞，那下了药的烈酒就进了肚子，等叶文熙反应过来，已经身焦体燥如火焚身，不得不借故离席。

现下狼狈不堪只能落荒而逃，叶文熙沿着后院人少的小径离开，以为避人耳目，还是被陈茂源给逮住了。

陈茂源长着双臂，想把叶文熙兜住，等了整整三年，一会儿都等不及了，他面露淫笑逼近，“我的小宝贝儿，干爹在这儿。”

叶文熙脚下的雪咯吱作响，冷风呼啸，吹进衣襟里却很是舒凉，他难耐地喘了口气，就在陈茂源靠近的时候，突然掏出手枪扣动扳机，抵住了他的脑门，“别过来！”

陈茂源放松了四肢，襟前的龙头在雪光下分外狰狞，他的额头故意往他枪口上顶，“小东西！你以为我费这么大劲为了和你耗着玩？别犯糊涂，识时务者为俊杰。你看看何其善，没点手段这老狐狸肯把位子让给你？再说这些年，我们形同父子，再亲近亲近不是妙哉！”

叶文熙的手指扣上扳机有些颤抖，他咬着牙脸庞都在发颤，更可怕的是，药力太猛让他头晕眼花。他神志不清就要开枪，还不等他动手，陈茂源被人从后面蒙头打了一棍，双腿打弯倒在地上。

叶文熙全身酸软，滚在雪地里，他嗫嚅道，“周叔……带我走、走……回家……回家……”

叶文熙不清醒，叶文锦清醒的很。他蹲在一旁，抡起拳头就往叶文熙身上捶，恨生生的骂道，“妈的！老子揍死你！你给人家当兔儿爷！我说呢，敢情是你他妈的傍上阔佬了！你还想回家，回个屁！”

叶文锦是不知道轻重的蛮犊子，拳拳都是狠手。叶文熙全身发热发麻，在地上掬了一捧雪往衣领里搡，叶文锦听到动静好像是来人了，最后一拳没落下去，而是抓住了叶文熙冻僵的手，直接拽住胳膊把他扛到肩上，匆匆往外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