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叶世臻的脸色已经铁青,叶梵生不知道怎么说错了话,就那么抬着头木愣愣地看着他。叶世臻顶烦他这个样子!说他打他他也不哭不喊,就瞪着眼朝人看,和他生母一模一样的水眼珠子,看见他就来气!
清王朝里顽固的守旧势力根深蒂固,慈 禧太后一手扶持了傀儡皇帝光绪。天津卫临近京城,变法图强在这里闹的正烈,而顾幼青是出了名的维新派,常把“老大中华非变法不能自存”挂在嘴上。
叶世臻没了食欲,筷子拍在桌子上,艮的他小指疼,他斥道,“你少说这种话!送你去辅仁你好好读书就是,读过写腐朽词章你就长见识了!写几篇酸臭文章你就了不得、就能维新变法了!那都是砍头要命的事,你要是牵连了叶家,我现在就打死你个孽障!”
说着果真就站起身动了手,一巴掌兜头劈在叶梵生脸上,打在他耳朵根,打的他耳鸣。
他哭了他要哭了,呆愣愣地望着叶世臻。而叶世臻最烦这个样子,又要动手,胳膊却被叶文锦抓住了,他吼道,“糟老头你发什么神经!烟瘾没过就去吸!哥这么大的人,你又动手打他!”
叶梵生忙站起身说,“文锦,不能对爹无理。”
叶世臻全身都气的颤巍巍,不气叶文锦就只气叶梵生,多看他一眼都觉得烦了,这才甩臂离开。
叶梵生看着叶世臻离开的背影,愣在那里,从小到大他都没有从这个男人那里汲取一丝父爱,哪怕谆谆善诱哪怕温言暖语。
他眼圈通红,叶文锦知道他很委屈,不过看到他这幅样子让人兴奋,他想:他要哭了,又要哭了。果然,叶梵生垂下头低声呜呜起来。
叶文锦站在他面前揉了揉他被打的通红脸,安慰道,“糟老头下手真狠,等我拿冰帮你敷一敷。”
叶梵生推开他的手,抹了抹眼泪,“你别这么说爹。让你见笑了,我不该多言让爹担忧,我去给爹道歉。”
叶梵生想他喜欢抽鸦片,帮他烧几个烟泡吧、就烧几个烟泡。叶梵生站在门口就感受到房间里雾腾腾的全是鸦片香气,往里就看见叶世臻躺在罗汉床上吞云吐雾。
他把烟签上的鸦片淋到烟灯里去了,转眼看见叶梵生站在门口,叱骂道,“你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贼头贼脑地看什么看,没有一点丈夫气,看见你我都嫌丢人!”
叶梵生一阵阵发晕,哪知迎面砸来了一只翡翠鼻烟壶,还好撞到了门边偏离了方向,不然就砸到他脸上了,又好不到哪里去,鼻烟壶落在他脚边碎的稀烂。
叶梵生心灰意冷地俯身叩首下楼去。他常在想,如果母亲嫁给了顾幼青,自己是顾幼青的孩子,会不会像他一点?他是一个好父亲,他的女儿仪怡也是好女儿。这磨人的忧郁,十八年来的绝望。
叶文锦站在楼梯口,递了手巾给他擦泪,语气软的像绵羊一样,“哥,对不起,我不该骗你,是我想你了……”
原来叶世臻平常是不会想他的。不过他早就对他的所作所为习以为常,父亲、爹、爸爸,都只是有名无实的噱头。叶梵生接过手巾,勉强微微一笑,“文锦,不怪你。我明天还要上学,你能送我回奶奶那儿吗?”
叶文锦靠近了用拇指揩了他眼角的泪,“行吧,你别哭。”
可他心里巴不得叶梵生呜呜的哭,像个小畜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