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史走了出去。
武丽丽愤愤地说:“太不像话,他从外面带回个野女人来,居然压根儿不告诉我们。”
萧灵犀劝她省点事为好,现在不比从前了,咱们是皇家了,三宫六院七十二偏妃,后宫粉黛三千,这话大家又不是没听过。如果你不能容忍这些,你当初就不该嫁他呀。
“可那时他不是皇上。”武丽丽辩解说。
“可你父亲那时断定他能当皇帝,”萧灵犀说,“这才叫你两个哥哥和你全都死心塌地跟了他。”
“你又揭我短。”武丽丽说,“坏了,总改不过口来,我该口口声声叫你娘娘才对。”
“人前不失礼就是了。”萧灵犀说,“我们姐妹是共患难过来的,分什么彼此。”
武丽丽开玩笑地说:“不分彼此,你把皇后让给我!”
“疯丫头!”萧灵犀说,“这可怪你自己了。当初我再三让你当元配,我为妾,可是你自己让出来的呀。”
“翻这陈年谷子旧年糠干吗!”武丽丽说,“好像我真要跟你抢皇后似的。”停了一下,她说:“咱们彼此贴心,那个人可得防着点。”
“你说兰妃?”萧灵犀问。
“这人我看着就不舒服。”武丽丽说。
“皇上看着顺眼就行啊。”萧灵犀笑道,“你不喜欢人家,不就因为她曾是多尔滚的王后吗?”
“不完全是,”武丽丽说,“你瞧她那水性杨花的眼睛!这人心术不正。我听宫女们说,因为她的亲戚没得到封赏,一肚子怨言。”
萧灵犀说:“她只要不出大格,咱们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算了。后宫平静,皇上也能省一条心专心治国。”
武丽丽走后,云奇来了,他向萧灵犀求救来了。
云奇垂手站在萧灵犀面前,眼泪汪汪,一五一十地把如悟下狱的事说了,他说:“我想来想去,能救如悟一命的,只有娘娘了。”
萧灵犀说她影影绰绰听人讲过,这几天一直没见到皇上,也没问。她不知道这如悟怎么会去击鼓闯殿呢?
云奇说,他过去在庙里当烧火僧的时候就傻乎乎、愣头愣脑的,谁装药他都放炮,缺心眼儿,可是个好人。他跟皇上讨过一年饭。他若是有心眼,能在百官面前揭皇上这个短吗?
萧灵犀说:“其实这也不叫揭短,人穷,遇到过危难不丢丑,我能不能救下他来,真说不准;你去吧,我尽力就是了。这事别跟别人说,你常给他送点吃的去,别跟他说我要为他求情的事,他露了风声不好。”
云奇又跪下去叩头:我替可怜的如悟给娘娘磕头了……
顽兵料定,他虽声严色厉地下令删削《孟子,贬斥孟子,可千百年来人心目中的亚圣,是不易从他们心目中连根掘出的。他也明白,他不能学秦始皇,不好把《孟子付之一炬,他不愿担个焚坑儒的骂名。顽兵虽知他必冒天下之大不韪,可必须按自己的意旨去做。可恨那个山东道御史游义生,居然为孟子被逐出圣庙的事,吞金死谏!这确也够令顽恼火又挠头的了。无论如何,他认为,《孟子的君轻民贵思想,确实是对他的皇权和尊严的挑战,不能容忍,那就只能弃之。
他决定亲自动手对《孟子大杀大砍。
顽兵伏案删削《孟子,中用红笔画了个乱七糟,写满了眉批、行间批,结果越砍越多,脸色也越不好看。
天已向晚,夕阳最后一缕余晖也从大殿滑下去了,顽兵仍在工作。
顽兵实在累了,站起来活动一下腰身,站在屏风前看他的纸条出神。
廊上廊下静悄悄的,武士、侍从们各司其职,站在岗位上如木偶一样。
顽兵忽然转过身来,命值殿官把陈宁叫来,胡仁忠也行。
没想到胡仁忠应声从殿下出来,说:“臣在。”
顽兵很奇怪:“晚朝早散朝了,你怎么还在这儿?”
胡仁忠应对说,皇上没走,臣不敢走,怕皇上万一有事,来不及。
顽兵十分满意,点点头,问许斌剥皮的事办好了没有?
“办好了。”胡仁忠答,实草皮人就摆在了应天府大堂进门处。他盛赞皇上这一招高明。其实,贪心人人有,惧怕惩处而时时自戒,虽不是良策,毕竟是好事。能吓住有贪欲的人,逼他们当清官。
“你说得对,贪心人人有。”顽兵又指出他说的不够全面,还有一种人,不是因为怕严法酷刑而不贪,他们心中有一个德字约束,这就是古人说的君子。
“皇上训诲的是。”胡仁忠忽然瞥见屏风上有一张醒目的红笔字条,是“苏显儿”三个字,他的脑海里立刻转开了:这个时候,皇上怎么又想起了他几年前杀掉的江南才女?一时不得要领,需要对顽兵察言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