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偏那种试探之中，又带着些许的不屑……

崔长陵是知道的，这不是针对王羡，是夫子一贯就那个样。

惊世骇俗的事儿夫子都没少干，这世道，他还把谁放眼里呢？

天子亲自登门叫他收了自己孩子入门下，他都不肯，三次登门，三次回绝，能干出这种事儿的人，对世人大多不屑。

眼高于顶四个字，其实说来不好听，但夫子正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不过……

崔长陵拍了拍她小脑袋：“夫子不是针对你，他一向是这样，时间长了你就知道，不是瞧不起你，你也不用不舒服，相反的，你没听浓墨说吗？夫子交代了，等从县衙回来，叫咱们两个一道去寻他的。”

王羡啊了一声：“这还不是瞧不起我？”

“要是瞧不起你，就会叮嘱浓墨，叫我一个人来见他了。”崔长陵又哄了她两句，知道她心中必定多想，倒也耐心十足，“你想想夫子从前的那些事迹，有什么好委屈的呢？况且说句不中听的，夫子便真的瞧不起你，也没什么不对的，你这么小的年纪，本事能耐都不能他看的，他凭什么一定要瞧得起你？外头人为着你的出身，可你的出身在夫子眼中，一钱不值。”

王羡突然觉着他说的也对，今上昔年都没能入了温祈道的眼呢，何况是她了……

一向被人捧着捧惯了，乍然遇上温祈道这么一个，大约那种不舒服，是来自于不习惯，也不是说生气或委屈。

崔长陵说得对，她也的确没什么本事，能值得温祈道来高看她一眼。

于是王羡垂了垂脑袋，哦了两声，心情也放晴了：“你这么说也是，那我跟你一起进去吧，多听多看少说话总成了。”

崔长陵满意于她的通情达理和上道，也越发欣赏她的知分寸，不该胡闹的时候绝对不胡闹，能纵着她偶尔闹一闹的时候，她又能卯足了劲儿的撒娇，这样的女郎，真是人间瑰宝。

他正待要推门，门却已经被温祈道从里头拉开了。

崔长陵伸出去的手在半空中一僵，抬眼看，温祈道面色不善。

他心下一沉，眉头一紧：“夫子怎么又听我们说话不言声？”

偷……偷听吗？

王羡瞪大了眼睛看过去，简直不敢相信，堂堂温祈道，竟偷听人家说话。

还好她惦记着只是一门之隔，就怕有耳音钻入温祈道的耳朵里，说话间很主意言辞，没有什么不该说的说出口。

可温祈道仍旧黑着脸：“你这个学生是跟谁学的规矩？跟王钊吗？还是王其？他在你门下，你便是惯着他多一些，他这一张口你啊我啊的，是什么臭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