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手上一时空落落的,自己也晓得端起师生间的规矩,再不与他并肩,稍稍错开那么半步,跟在他的身后,朝着县衙门口的方向大步迈了过去。
衙门口当值的衙役此时早已知晓他二人身份,见了他面色不郁的上台阶,吓出一头的冷汗来。
崔长陵板着脸扫过一众衙役,沉声问:“栾子义呢?”
有个方脸的男人胆子略大一些,略迈上前半步,拜了个礼低着头回他的话:“县令大人这会子还在停尸房,又请了仵作再验看尸身,您知道这位身份不同,我们大人小心的不得了,外头百姓跟着瞎起哄,我们已经轰散了一批,这是又扎堆在衙门口的,他们也不往里头挤着闯,我们总不能和老百姓动起手,这……”
崔长陵一摆手,倒觉得这衙役是个知事儿的人。
老百姓围堵衙门,这说来荒唐,可到底没人往衙门里头硬闯,只是出了人命案子,大家好奇罢了。
说来南漳也算富庶,傍着襄阳呢,能穷困的哪里去?
此地的百姓多少年安居乐业,小日子过的和和美美,平日里城中偷鸡摸狗的事情大概不会少,打架斗殴也有,但要说逞凶杀人的,恐怕多少年不出一桩,更不要说今次还是个外地来的莽汉,吃多了酒大闹妙玉楼,失手杀了妙玉楼的主人。
平头百姓大约不至于引起轩然大波,偏死的是个大富大贵的,且栾子义这个人……
先前在楼中,他说起元祁是出身河南元氏,一点儿也没避讳着人的。
他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总之手底下当差的都听了去,元祁的身份不再神秘,昔年风光一时的河南元氏的郎君,这样死的不明不白,自然更要引起百姓的关注,既有了好奇心,会围堵他县衙门口,那就再寻常不过了。
这样子说来,衙役们今日若与百姓动了手,强行轰赶驱散,反倒弄得人心不平,更要招惹是非出来。
念及此,崔长陵多看了那方脸的衙役两眼:“这一班衙役,是你说了算的吗?”
那衙役点头说是:“您有什么吩咐吗?”
崔长陵倒没有先嘱咐什么,只是问他:“是你交代了不许和百姓动手,好言劝他们离去的吧?”
那衙役又无奈的叹了口气:“可好声好气说了半天,也没几个肯听的,出了这种事,一个个家里闲着没事做,都跑到衙门口来凑热闹,小人也去回过我们大人了,但大人只说叫我们把人散了……”
他收了声,再说下去,倒像是在卖栾子义的不是,自己也知道失言,索性就不说了。
王羡听着倒觉得这人是个不错的,便接了两句:“不能动手,吓唬两句总是能够的,不然好好的县衙,叫他们堵成这样子,简直不成体统了,栾县令这会子乱了章法,没工夫分心管这些,你们底下当差的,多少要想着替他成全了,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