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会儿她是真的怕,那么大的一个廷尉府,没有一个人是向着她的,长这么大别说去验尸,就是连死人也没见过,她怎么会不怕呢?
但这回……王羡抬了右手捂在胸口,心跳是平静的。
她噙着笑,笑容印在脸上,衬的整个人暖洋洋的:“我不怕,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怕。”
说完了像是怕他不信,便又补了两句:“说来也怪,刚才在屋里,温夫子还说起我呢,那意思分明是我这样的年纪,何时经历过这样的事,不要说验尸,怕是叫我靠近了停尸房,就要吓个半死——你是知道的,当初徐家出事,陈荃就是这样膈应我的,那时候我是真的怕,现在回过头想想,我会怕,只是因为没有你在我身边。”
现如今的崔长陵,满心满眼都只有一个王羡而已,一时间听了她这样的情话,如何不喜欢呢?
于是他抬了手去揉她,只是想着刚出了驿馆不多久,唯恐人看见要觉得过分亲密,便又匆匆收回手来。
“数你嘴甜,这会子就这样讨巧卖乖吧,等过一会儿再求饶,我可不纵着你。”
她冲着他做鬼脸,一点不把他听来带了些许威胁意味的话放在心上,等嬉笑闹过一阵,想起温祈道来,略正了神色:“我觉得温夫子和你,真的是很厉害的人。”
崔长陵顿时愣住。
她从前崇拜他,或许现在依然是崇拜的,可她却从没在他面前说过这样的话。
换做旁人说,他便觉得是恭维,是违心的讨好,但是从她口中说出来,他便只觉得通体舒畅,说到底,她是真心实意的这样觉得,并不为着他是大晋的尚书令而有意讨好的。
只是这话突如其来,叫他感到摸不着头脑:“怎么突然说这个?”
王羡摇摇头:“也不算突然吧。刚才在屋里说话的时候,我才感觉到,原来我真的会插不上话。其实温夫子也没把我看在眼里吧……”她说着有些懊恼,拍了拍脑门,唉声叹气的,“你们说起元祁,心照不宣似的,彼此明白了对方的意思,可我却还要想半天,才能理解,原来你们说的是这么一个意思。”
崔长陵啊的一声,眼中就已经浸上了一层笑意:“我当是怎么了,原来你说这个。我跟着夫子那么多年,他说什么做什么,有没有深意,我听一耳朵就知道,看上一眼也能知道。况且元祁的这件事情……先前你自己不是也说了,挺古怪的吗?人和人总归不同,你觉得我们厉害,心眼子转得快,却忘了,最早发现妙玉楼初见时,这个‘元祁’使的并不是左手的人是你。”
说是安慰也好,真心的也罢,总之王羡听了这话觉得很舒服。
崔长陵看她面色稍有舒缓,笑意更浓:“所以别胡思乱想的,再者说,我们比你年长,不要说夫子,便是我,也长了你十三岁,要是你这个年纪就已经这样厉害,那我们岂不是丢死人了吗?”
她撇了撇嘴,自然也就不再去提这茬,只是想起元祁,不免毛骨悚然:“但是你说,要真的如温夫子说的那样,那这些人岂不是早在数年前,真正的元祁刚刚离开元家时,就控制住了他吗?我又觉得可怕——元家当年能悉心调教元祁,可见他绝不只是同宗的郎君,恐怕出身高贵的很。这样出身高贵的士族郎君,被人控制了这么多年,就真的一点自救的法子也没有吗?除非他早就不在人世了,但是……”
“但是元家又怎么会数年毫不知情,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