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无声叹息:“仵作看过了吗?”
栾子义从后头小跑着近前,说看过了:“腰腹三处刀伤,中间那一刀是致命的,一刀扎的深,便是大罗神仙转世,也救不了他性命,必死无疑的。”
下手这么干脆?
寻常百姓也好,富贵人家的郎君也好,怎么会这么精准的给人致命一刀呢?
于是崔长陵的目光便从元祁的尸体上挪开了。
被绑缚着跪在一旁的男人,看起来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样子,等走近些,能隐约问到一股子酒气。
崔长陵眉头紧锁,再仔细打量这人,竟看不出半分贵气来。
男人生的魁梧,倒有些莽夫的意思。
“这人是南漳县中人吗?”
果然栾子义说不是:“脸生的厉害,不是南漳人,下官也问过楼里的人,这是个生客,今儿头一遭到妙玉楼来的。”
外来的生客,不知道妙玉楼背景,不知道元祁出身,借着喝了酒上了头,一时不痛快撒气酒疯,失手错杀了元祁……
崔长陵心下冷笑,这可真是最完满的说辞。
但他们又为什么要元祁死呢?元祁经营妙玉楼,应该为他们提供了很多方便,也带来了丰厚的银钱才对,这样的人,难道还不能算是心腹?宇文扩的手段究竟有多黑,连心腹都能说舍弃便舍弃吗?
崔长陵来的路上还一直在想,这到底是不是意外。
他没想通,也实在想不明白。
尤其在见到这杀人的凶手后,他更感到困顿。
跪在地上的男人显然酒劲未褪,况且楼外围了那么多的百姓,这楼中自然也不是审案问话的地方。
他只淡漠的瞥了那男人一眼,转而吩咐栾子义:“先把人带回县衙,等他酒醒了我再问话,前头说他是和楼里的姑娘起了争执,一起带回去。”
眼下出了人命,死的又是河南元氏的郎君,即便不是大宗嫡出,可沾着亲,就怕将来人家来追究,栾子义面上又未曾表现出与元祁的亲近,是以这会子崔长陵说什么,他就听什么,完全是一派诚惶诚恐的模样,竟与当日崔长陵要将南漳一众官员收押时,他为手底下属官强出头的模样全然不同,一前一后,完全是判若两人。
栾子义那头支使左右叉了人要带回去,另吩咐了两个衙役去领先前的歌姬,他又同崔长陵说了两句不咸不淡的话,便转头要出门的。
王羡就是在这时候,整个人横跨出去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
栾子义一愣,旋即小退半步:“大人何事?”
王羡比他年纪小很多,其实他这样子恭恭敬敬的称大人,她是不大习惯的,但她面上并不显,惦记着崔长陵的那番话,撑起气度来,横眉冷目也没个好气,斜着睨他:“今日进了这妙玉楼,我便想起一桩事来,倒想要问一问栾县令。”
栾子义眉心一跳,霎时站定住:“大人请讲。”
“栾县令和这妙玉楼——”王羡双手环在胸前,好整以暇的盯着他看,把那尾音抛起来又重重落下,一字一句全都砸在人心尖上,“缘分不浅吧?早些日子栾县令在妙玉楼买了几个歌姬舞姬,据说还是姿色上乘,真正的才艳双绝,想来栾县令和这妙玉楼主人交情匪浅,不然也不能卖给你,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