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汲却只是摇头：“其实秦王也好，秦王妃也罢，夫妻原是一体的，官家训斥谁，都是训斥秦王府，就连尚在京中的世子，也没跑的。只是官家，您非要眼下便下旨申饬，惊动了襄阳不说，还弄得太后和圣人不安心。秦王终究还是太后亲生的儿子，而世子呢？圣人一手把他拉扯大，您是看在眼里的。”

他提起太后和谢拂，宇文舒面上才有了些许的松动。

原本那份儿松动进了谢汲眼中，叫他长松了口气。

却不料他一口气都没松到底呢，宇文舒的后话却又坚定的响起：“你说再多，我也仍旧是这句话，给南漳回信，叫不问具折进京！”

谢汲眉头一皱：“官家！”

他音调也拔高了。

这口气，真的就这么咽不下去了？他把话说到这份儿上，宇文舒还是一定要拿住这个由头，好训斥宇文聪吗？

便是连短短几个月，他都不愿意等下去……

谢汲呼吸急促起来：“臣……”

“渐之。”宇文舒叫住他，“你有你的道理，我也有我的道理。其实你心里明白，眼下训斥他，和将来训斥他，没有什么不同的。他心生反意，不是一天两天，而你也知道，查到最后，南漳也好，襄阳也好，那些河东柳氏的旧部，泰半是要和凉州扯上关系的。他们这些人——”

宇文舒拖长了音，又长出口气：“柳家昔年追随郅，和聪也是立场不同的，而如今他们都能勾结到一起，渐之，这口气，你真的压下去了？你不是这样的脾气，你今天说的这番话，只是怕我更恼怒。天子一怒伏尸百万，这道理我比你更明白，你怕压不住我的火……”

他说着又顿了声，斜着眼风乜了庆俞一回：“进殿之前，你交代过庆俞别的话吧？”

谢汲面上一时闪过尴尬：“是，臣怕官家听了这事儿压不住火气，跟庆俞说了，要实在不成，叫他到含章去请圣人来。”

宇文舒失笑摇头：“你们到如今也只会拿她来辖着我，却不想想，她遇上聪的事，又能比我心平气和多少呢？”

她从来不是个和善的性子，如今又叫宇文舒宠的无法无天，做了皇后，她上头再没有人压制得住，脾气便更大些。

昔年两浙一案，带给她的伤害，未见的比带给宇文舒的要小……

谢汲无奈长叹：“臣原也只是怕官家实在恼怒。”

“好了。”宇文舒朝着他摆摆手，“这件事就这么定了，那股子劲儿过去，我也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事儿。凉州嘛……便不是今次，早晚也要出事的，我早有心理准备。”

“官家是说……”谢汲没由来心头一颤，却什么也不敢再问了。

庾子惠这几年虽然和陛下见了疏远，可有很多，还是任何人都比不上的。

今天这句话说出口，保不齐是先前通安客栈还回了别的话上来，而那些话，是除了陛下和庾子惠外，任何人都不知道的。

谢汲不多问，是他的本分。

直到庆俞送他出大殿，他心里都惴惴不安。

宇文聪在凉州，究竟还做过些什么？这个人……难道他真的一点不顾着留在京中的宇文训，还敢在暗地里动手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