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陵深吸口气，转而去看谢泠：“你觉得没猫腻，只怕是忘了一个人。”

谢泠当下拧起眉来：“什么人？”

“广阳王殿下。”

广阳王——？

谢泠眼中闪过犹疑，拿着询问的目光去打量庾子惠，却只见他气定神闲。

显然，方才他说起那句话，想到的，也是广阳王吗？

谢泠喉咙处滚两滚：“这和广阳王，又有何干……？”

庾子惠一面摇头，一面叹息：“你真是太平日子过久了，就忘了当年的动荡吗？”

谢泠说不是，干巴巴的：“可他只是武烈皇帝的庶子，从来就没有夺嫡争储的资格，襄阳虽富庶，但那也只不过是……”他话到这里蓦然一顿，“襄阳？”

崔长陵这才把话接过来：“是，襄阳。”他还是拢着眉的，但其实没有多少愁绪，心里只怕已经有了主意才是真，“我先前只不过怀疑，可真等查到这些，难道你就不觉得奇了怪了？赵介是从陇西李氏走出来的人，可他娶的正妻，却是襄阳人，而且赵介每年都还会陪着刘氏回襄阳去走动。”

“然而刘氏娘家，早没了什么人，她爷娘都不在了，留下三两个兄弟，哪有那么亲厚的？”庾子惠嗤笑着，面上闪过不屑，“一个是襄阳人，一个是陇西郡人，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他说着又点了点桌案：“你只管，底下人回上来的，原刘氏就跟家里不亲厚，别说她几个兄弟，就是她爷娘活着的时候，也不见多亲近。”

这是奇怪，依着他二人所说，只怕赵介每年往襄阳去走动，其实都不是为了刘氏家里，而是为着广阳王。

可这又说不通……

谢泠略略别过脸去：“岂不成了明目张胆？”

“赵介是个什么东西，要不是这次出了事，谁会留意他？”庾子惠稍坐正些，“你真不要打量着庶出的殿下们就真是全都绝了这份儿心，广阳王在襄阳这么些年，大富大贵的日子过惯了，为着陛下高看这位皇叔两眼，他可不是没有过僭越之举的，只是陛下都没有计较罢了。”

说来令人寒心又难受的。

宇文舒早年间经历了兄弟阋墙，一母同胞的手足一个废黜斩立决，一个贬至荒远凉州去，底下的庶弟从来也不亲，其实到最后，留在身边的骨肉至亲，除去太后，竟只有清河殿下一人，也唯有清河长公主，凭着旧日里的一点功劳，敢在宇文舒的面前直言两句。

到底高处不胜寒，所以这些年宇文舒对广阳王一直不错，广阳王明面上也是和善的很，虽确实有些僭越之处，但细算来也无伤大雅，宇文舒全都容忍过去了。

“那这样说来，觉痴怕是广阳王的人，只是面儿上装的像是宇文训的人了？”谢泠眸色一凌，“合着这倒成了广阳王的计谋，挑拨清河殿下和秦王，还叫咱们只当是宇文训年轻不知轻重，做下的糊涂事，更把京城搅的不得安宁。”

谢泠从来不是个糊涂的，他一时没想到，只是因为他压根儿就没往这上头想。

眼下想通了，矛头果真直指广阳王时，他猛地想起——

谢泠几乎是腾地一下就站起了身来，寒着嗓音：“不对，他是怎么知道当年清河殿下和秦王的一段旧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