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当苦衷作乐吧。”崔长陵对他的恼怒不以为意。
他其实真是一时兴趣,也说不上来是为了什么,要逗弄王遇之这一遭。
昨天他回府时的形容,不要说吓坏了浓墨,他自己回过神,也心惊不已。
二十七年,从未有过如此失态失仪的时候,不论人前人后,他都做的极好。
那种心惊、焦虑,还有回到府中见不到王羡的无措与不适,简直让他浑身不自在。
所以王遇之到尚书台来,他莫名就想逗弄他一番。
崔长陵到底拱手赔了个礼:“你别恼我,这两日心情烦闷,为这件事,一点欢愉的心思也没有,见了你来,想起谢泠也要带人出城这一茬,就逗了个闷子。”
王遇之脸色还是不好看,但是崔长陵态度又突然端正起来,客客气气的赔不是,倒叫他没法子计较了。
是以他便冷哼了一声,径直提步出了门房往外走,但崔长陵看得分明,他脚下并未生出风来,显然是有意等他跟上来的。
崔长陵隐了笑意,提了把官服下摆处,也未再与底下人交代什么,便跟了出去。
……
谢泠一早得了崔长陵派人来送的信,有些不明就里,但想来想去,也只能是为了王羡的事。
他打发了人先出城,总不好把差事一并耽搁了。
也赶巧了谢潜今日休沐,正好出门会友时,迎头碰上他,当下一怔,多问了两句。
谢泠觉得这事儿也没什么好瞒的,就全告诉了兄长,只说是崔长陵派人传的话,有事儿要来寻他。
谢潜这些年下来,对崔长陵一直都淡淡的,不刻意亲近,也不会特别疏远。
要说看不上,那不至于,只是他一向觉得,崔长陵这样的年纪,处处风光得意,只怕早晚应了温祈道当年一句慧极必伤,故而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互不相干才最好。
下头谢汲也好,谢泠也罢,偶尔与他往来,或是走动的勤快,他也不拦着,只是一样很偶尔的会提点两句,不过弟弟们也大了,成家立业的人,他不好总耳提面命的,连谢瀛都时常说他,各人有各人的缘法,谢家走到今天,再不怕天子威怒,是以也不必太过拘着兄弟们,一来二去的,他心里对崔长陵的那点看法,就再没与任何人说起过。
倒是今日,为着谢泠身上有皇差,还这样迁延耽搁,在家里等着崔长陵来访,引得谢潜不满,训斥了他两句,方才出了门去不提。
于是在崔长陵和王遇之二人登门之时,见到的便是垂头丧气的谢泠。
王遇之是了解他的,仔细看他神色,分明还带着三分不服气。
谢泠从先帝在时,就出了黄门侍郎的缺,这么些年,多少要紧的折子经的是他的手,多少陛下的密旨,也是他来处置,里里外外的早不是当年那个唯谢潜马首是瞻的谢泠,脱胎换骨一样,有自己的成算,也有自己的心思。
所以王遇之才更清楚,能叫谢泠露出这样神情来的,唯有谢潜而已。
他笑着落座,侧目又去看谢泠:“你是一大早挨了你二兄骂吧?”
崔长陵也挑眉看他,好似觉得新奇:“怎么?你都这么大的人了,还教训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