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日子,他早习惯了王羡每每在他耳边叽叽喳喳的。
他从前爱清净,最烦的便是人聒噪,为这个,每回小幺到他府上去,他都心烦的不行,只想着赶紧打发了她回家去,可不要在他眼前扰他清净。
到底是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来,王羡做什么,他都是极爱的。
虽然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越发对她另眼相待。
只是等他明白过来时,已经是这样了。
他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性,认准了,就是那么一个,不是说多么情根深种,只是情爱之事,这一辈子尝过这么一次,酸甜苦辣,人生百味,就全在里头了。
陛下与圣人那样的感情,是他一直很羡慕也很向往的。
他希望那个人是王羡,现在又觉得,那个人,只能是王羡。
哪怕她还小,尽管他比她大了十三岁,这一切都无所谓,他不怕任何流言蜚语,也不怕任何人的指指点点,他能护着她……
护着她?
崔长陵哂笑了一回。
其实只是他高看了自己罢了。
她这一日,只怕提心吊胆,过的不安稳。
她再聪慧,也只有十四岁,当初在永兴遇险,她能平安脱身,固然是聪慧所致,可目下的情形大不相同,她绝无可能凭一己之身逃出牢笼。
天色这样晚了,也不知她吃的好不好,睡得好不好……
崔长陵一路上浑浑噩噩的,一会儿想起王羡,一会儿脑子里又闪过徐五的惨死,及至回府时,竟不知不觉中盗出一头的冷汗来,甚至于连后背都浸湿了。
浓墨一直等在府门口,手上还提了个灯笼,此时见了他回来,三步并作两步下了台阶,把灯笼往他身前去照:“郎君回来的这样晚,是不是出了……”
他话说了一半,看清了崔长陵的脸色,还有他眼中的混沌。
浓墨眼中的郎君,何曾有过这样的形容,是以他就一时傻了眼,连忙上手去扶崔长陵,下意识的又把手上力道大了些:“郎君可不要吓我。”
崔长陵至此才恍然回过神来,往外抽了下胳膊:“没事。”
浓墨知道王羡出了事,也知道崔长陵忙碌一天,都是为了救回女郎,目下他这样回府来,却张口说没事,越发令浓墨胆战心惊的。
他连忙跟上崔长陵的脚步,因走在他后头,才真切的瞧见崔长陵浸湿的后背。
浓墨心下一凉:“郎君,你的衣服……”
崔长陵浑然未觉,浓墨一开口,才引起他自己的注意似的。
他反手摸了把后背,那份儿潮湿的感觉,一下子涌上了心头。
他讪讪的收回手:“回来的路上想了些别的事情,一时没察觉自己形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