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抿唇思忖了好久:“关着赵介不过第二日,李夫人就算怕他吃苦头,怎么却派自己的乳母到监牢来探望呢?”
郑懋随即附和了两句:“令君不叫她见赵介,是想看看,李夫人会不会亲自出面吗?”
其实昨天夜里见李氏,她只字未提赵介,且表现出的漠不关心,已然让崔长陵觉得蹊跷。
之后从胡氏口中得知那些话,连王羡都听得出来,李氏未必如表面活的那样风光,李家也并不是真正的爱重这个女儿,那她对赵介出事毫不关心,就说的通了。
可一转脸,她的乳母,这么急着跑到廷尉府来——
“一个内宅妇人——”崔长陵拖长了音,转头去看陈荃,“你觉得,廷尉府监牢,是她该来的地方吗?”
陈荃摇头:“赵介是李家的人,现在出事,曹家人不管他,李夫人从李家带来的人,却不可能不管他。但这个管,也得有个章法。要到廷尉府的监牢来探视,怎么着也轮不着李夫人的乳母。”
士族高门的乳娘,地位很不同,好些时候,底下的奴才拿她们当正经主子伺候,郎君女郎们年纪大了,也一样敬着她们,到底吃她们的奶水长大,恩情是不一般的。
李氏是个很有教养的娘子,怎么会叫自己的乳娘辛苦跑一趟,就为了一个赵介?
崔长陵对王羡和郑懋的问题闭口不答,他二人对视一眼,到底郑懋的心思更活泛,当下便又多问了句:“也许,她到廷尉府来,李夫人根本不知情呢?”
这话才正中了崔长陵下怀,也正是他此刻心中所想。
即便凶手真的是李氏,她敢做,就势必有所筹谋,事发之后,凭她那股冷静劲儿,一定会周全各方,绝不会这么草率莽撞,把自己的乳娘送上门来。
崔长陵眯了眯眼,点了郑懋一回:“你走一趟曹家,去问问李氏,该怎么问话,不用我教你,只是接二连三的,曹问修大概是不会给你好脸色看,你斟酌着办。”
郑懋倒不觉得这是个苦差,当即应下来。
王羡站在旁边跃跃欲试,却叫崔长陵一个眼神给瞪了回去,立马老实了。
陈荃叫令君:“李夫人的乳娘要是自作主张跑来的呢?”
郑懋正欲要走,听他有此一问,便收住了脚步,重又回过神,目光灼灼的望向崔长陵。
崔长陵的手指搓着,反复几次,定了定心神:“李氏若一口推说不知,就把她乳娘也带回来过一堂吧。”
郑懋这才觉得,这差事有些棘手了。
他忙躬身礼一把:“李夫人高门的出身,看待自己的乳娘百般高,下官只怕要拿人,李夫人闹将起来不许,却如何是好?”
陈荃说是啊:“乳娘若说,只是素日里与赵介私交不错,今日又见曹大郎君也被廷尉府拿走,她担忧不放心,这才假借了李夫人名头,想来看看赵介,这怎么拿人?”
“哪里有这个道理?”王羡拧着眉头咦了声,看看郑懋又扫过陈荃一眼,最后把视线落到了崔长陵身上去,“乳娘与赵介若是夫妻,倒也罢了,无亲无故的,她凭何假借李夫人名头行事?她说是担忧故交,我们却大可说她是做贼心虚,与赵介之间必有见不得人的秘密,她生怕赵介泄露,所以才想到监牢来一探究竟。”
陈荃面上有不悦,想要斥她两句,她却丝毫不惧,又叫声大人:“曹二郎君一案,廷尉府把曹家已然得罪了,连曹家的大郎君都已然下了监牢,大人此刻却怕拿一个小小的乳娘到案过堂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