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渡一时哑口无言。

他面上闪过尴尬，崔长陵有心替他化解，便叫了声李太医：“我们是不懂这个的，还请李太医细说？”

李屏把眼神从许渡身上挪回来，面色凝重：“方才是见此子轻狂，有心教训一二。令君，如果说曹二郎君胸腔骨骼有异，那多半便是有人以此法入了药，或是冲在茶水里，或是放入膳食内，叫他口服了下去。茉莉干花这东西，原也就有好些人拿来直接冲水喝的，鸦胆子嘛——”

他拖长了音，欸了一嗓子，显然是在叫许渡。

许渡回了神，明白他意思，喉咙滚了滚，往崔长陵的方向看过去一回：“鸦胆子入药的确能治好多病，但是用量需慎重再慎重，不然毒性就会害了自己。所以寻常来讲，是轻易不用的……”

他越说声儿越小，李屏嘀咕了句总算不是全然糊涂，才把他的话又接过来：“而鸦胆子混以茉莉花，我刚才说了，药性去四分，用量再减，就更不会伤着自个儿。不过这法子也有个坏处，会时常叫人感到腹痛、晕眩，但鸦胆子的药性太弱了，大夫把个脉，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来。”

“更何况，曹二郎君什么出身，谁又敢想，有人在他身上用鸦胆子呢？”王羡眉头紧锁，冷不丁的接了这么一句，“真是用心险恶。令君，骨骼变轻之后，会时常感到胸闷胸痛，而此方又正好令人感到腹痛，膻中穴下针，治的可不正是胸腹疼痛？”

她一语惊醒梦中人，崔长陵心一沉：“此方难得？”

李屏却摇头：“说难也不难，找个行医二十年的老大夫，他也能与你说出此法来。”

真是精于算计，工于心计。

崔长陵从没感到这样气愤过。

到底是什么样的深仇大恨，让幕后黑手挖空了心思，想出这样阴损的办法来要曹祁瑞的命？偏又能做的滴水不露。

此法既不难得，那就谁都有可能知道，谁都有机会下手，想靠这个来缩小范围，简直是异想天开。

他说过，曹祁瑞不是个纨绔，官场上处处是个与人为善的，同僚中人缘十分的好，这样的人，能结交什么仇家？

曹家的仇人吗？那也不该冲着曹祁瑞这个次子下手，既有这么大的本事，不动声色的弄死一个曹祁瑞，何不把这手动使在曹问修或是曹祁斌身上呢？

崔长陵心思转过，将这两种可能性全部摒弃，稍回了神，又谢了李屏一番，嘱咐了吴自舟几句，叫好生送他回去。

李屏知道来这一趟也就为这么点儿事，目下崔长陵看起来是忧心忡忡的，案子只怕是有些棘手，他留在这里帮不上什么忙，看许渡此子又总想教训两句，没得给崔长陵裹乱，故而他打发吴自舟送，李屏也就没多留，告辞过一番，提步往外走去不提了。

“今夜查曹府，陈荃——”崔长陵眼底一片寒凉，“先拿了曹祁瑞的那个妾到案。”

陈荃一惊：“毕竟是女眷……”

“曹祁瑞气海穴的红斑，总归与她脱不了干系。我倒想看看，要了曹祁瑞命的人，敢不敢栽赃嫁祸。”崔长陵一扬手止住他后话，“你只管拿人，曹家人凡有自觉不平的，你全不必理会，便是曹问修要与你说出个短长，你也只让他来寻我说。我目下也只是这样说与你知道，人是一定要拿的，你毕竟是廷尉卿，该你出面最合适，入了夜至曹家，要真是不成，我亲自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