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嘴角抽动了下，大概是想说话来着，崔长陵却好似知道她心中所想，先她一步，截住了她的话头：“许渡呢虽说庶族出身，陈荃要背地里阴他，比要整治你少了很多顾忌，但毕竟许渡当初是我提拔上来的人，他也多少要看着我的面子，知遇之恩这种东西，不是说见了谁，都舍出去一个知遇之恩的。况且许渡家境殷实，又不指着朝廷的俸禄养活自个儿，陈荃真把人逼急了，他辞官回家去，也是一辈子荣华富贵，用不着看谁的脸色。”

“话是这么说不错，可许家是经商的人家，好不容易家里郎君做了官儿，还是廷尉府的官儿，又是夫子提拔举荐上来的人，我要是许渡的阿耶，说什么也不会轻易叫他辞官回家的。”王羡面上挂了浓浓一层的忧虑，“只盼着陈荃真能顾忌着夫子才好。”

但从陈荃今日行径来看，顾忌是顾忌了，可架不住他还是忍不下来那口气，是以对许渡来说……

“你也甭操他的心，许渡比你知道怎么应付陈荃。”

崔长陵看她满脸都写着担心二字，心里横是不舒服，叫了声宪之：“下回再遇上这种事儿，自己先在心里头过两过，也该想想清楚，陈荃是不是别有用心，不见得每回我都能来护着你。”

是不能总这么护着的。

既放了她入廷尉府，就再不是从前那个处处要人维护的王羡。

她知道自己几斤几两重，目下有些自以为的小聪明，而见过她的人，也大多赞她聪慧，崔长陵更觉得她有慧根，可归根结底了，也不过是她别比人家十四岁的女郎知事些，这还是借崔长陵的光呢。

真说是放到了官场上……一个不留神，能叫人生吞活剥了。

她自己也不想，将来人家说起她，说的她是一无是处，丢的不光是家里的人，还有崔长陵的人。

是以崔长陵这样子交代她，王羡咬着牙就点头，一副痛下决心的模样：“这回经历了，我也算见识了陈荃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往后再不会在他手上吃这样的亏！我要真有想不通的，就去问许渡！”

得，又提许渡。

崔长陵觉得他大概是给自己挖了个坑。

本来根本没打算叫她知道，廷尉府里有一个许渡在暗处照顾她，虽然一向知道她不是个惫懒又矫情的人，并不会因为许渡在帮着她，她就不思进取，但还是不大想叫她知道。

那感觉，倒像是不信她能自己做得很好，还要特意放个人，说是看顾她，实则更像是监视一样。

只是她眼下总这样提起许渡，让崔长陵莫名胸口堵了块儿石头，偏这丫头又说者无心，他还不能说她什么。

要说什么？男女七岁不同席吗？她在廷尉府行走，端的是个小郎君的名头，这道理讲给谁听去？

崔长陵忍不住揉了一把眉心：“你自己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行了，也别总没事就去找许渡，陈荃为今次的事只怕也记恨他，他虽不怕陈荃，但你别再给他惹是非，平日里走动倒没什么，要说成天粘着人家，陈荃更要恼你们两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