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衍之想着就无声的笑了,又不动声色的把笑意尽数敛了:“说这么客气的话,反倒显得生分。”
他一面说,一面又欸了声:“也甭说谁给谁赔礼了,我在观微楼订了地方,请你吃饭,去不去?”
王羡的笑尴尬了下:“我昨日才在观微楼吃过一顿。”
她没答应也没明着拒绝,但话里的意思,足够郗衍之听明白。
倘或有眼色的,便该就此告辞,人家说昨日去过了,那就是今天没兴致再去一回。
可郗衍之偏不顺着她的话往下接,自顾自的转了话头:“观微楼的菜色是精致可口,没有一样不招人喜欢的,正好你有口福了,昨儿点过的菜,今个儿不叫上了,他楼里三百多样的菜色,还愁没别的可点了?”
王羡肚子里的火气真是压了再压,差点儿就压不住了。
这人究竟知不知道讨嫌两个字怎么写!
“我其实不大饿。”她索性拉长了脸,又抬头看天色,“说了这么会子话,已经耽搁了回家的时辰,耽搁的久了,令君要挂心我,我住在令君府上,已经十分叨扰,万不该再叫他为我操心分神,只怕还是要辜负你的……”
“这是怎么话说的?”郗衍之扬了声就打断她,音调也拔高了三分,“我回回请你,你回回拂我的面子。咱们本是一样的人,我出身人品也样样不输你,又不是为了巴结你,更不是讨好你来的,瞧你这样子,倒拿我当蛇蝎一样的避着?”
他说着啧两声,又连连摇头:“定弘兄尚与我私交甚笃,更不会这样拂我面子,他还是你大兄,怎么你反倒这样不拿我当回事儿?”
王羡叫他噎的一时没话说。
郗衍之的那点心思,她知道,他自己也知道,估计她接二连三的躲着他,他也该清楚,她防的就是他那样爱探究人的习惯。
可躲成了这样子,究竟还为不为别的呢?
是她心虚了,不敢跟他走的太近,所以才要这样敬而远之吧。
王羡深吸口气,那口气提在胸口,一时竟也不好再推拒。
她小脸儿垮了垮:“郗兄这话就是玩笑了,我何时躲过你?只是你回回来得突然,昨日是令君来接我,今日是我未曾与令君打过招呼——”
她把尾音拖了拖:“郗兄把话说成了这样,我要再百般推诿,就真成了不知好歹又目中无人的了。”
王羡话音落下,阴沉着脸往后梢了半步,做了个请的姿态,那意思分明是叫郗衍之先行。
郗衍之想做的事儿做成了,当然不会再去追究她的脸色如何。
他没记错的话,是打从他在尚书令府,说了崔长陵那样一番话之后,她就开始不待见他了。
话确实是他说出口的,几次三番的试探也都是他干的,她不待见他,这才是情理之中的。
他又扬声笑,笑声从唇角溢出来,背了手,大摇大摆的下台阶,眼睛的余光能扫到王羡的衣裳,知道她跟了上来,便什么都没有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