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常高位待久的人,动辄喊打喊杀都是有的,偏他不是。
什么事儿都是淡淡的,像是天塌下来,他都不会眨眨眼一样,更不要说什么大动肝火生气了,还真是有些超出红尘俗世的味道。
但话说回来——他会生气啊!他真的会生气!
王羡抿了唇角,忙换上一副讨好的嘴脸:“夫子,我不是不服管教,我是想到了别的事儿,走了神分心,才笑的,真不是长了能耐不听夫子的话。”
崔长陵斜着眼看她,那意思真是再明显不过了。
王羡有眼色啊,根本不等他问呢,就赶忙自己先交代了一通,临了了又扯了个笑给他:“所以我瞧夫子亲切的很,想来真不是没道理的。一来打小便仰慕夫子,从记事儿,就听着夫子的事迹长大的,一路从太原郡听到了建康城,跟夫子也是越挨越近。二来后来做了夫子的学生,夫子好些时候替我操心,那姿态都像极了我阿娘。”
这丫头满嘴的胡说八道,他要是像极了王大妇,那成什么样子了。
崔长陵忍不住捏了捏眉心:“你安生闭嘴吧。”
她还是个孩子,跟身边儿亲近的人说话,大多什么没那么多的弯弯绕绕,更不会做到什么三思慎言,一向想到了什么就说什么,才不会管这话对劲儿不对劲儿。
他懒得纠正她,也委实没什么好纠正的。
况且那一番话里,出了她提起王大妇的那一宗外,他现如今听来学生二字,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
倒不是今儿个才升起的不舒服,也有好几天了,只是他还没想明白是为什么。
大概其,面前坐着的是个娇滴滴的小娘子,他虽然面上不追究什么了,也绝不藏私的在提点、保护着王羡,但想想她的出身和欺骗,总归还是有不受用的吧?
王羡并不知他心思百转千回,短短的时间里,他已经想了这么多的事儿。
只是他叫她闭嘴,她就讪讪的收了声,果真一个字也不提了。
两个人相望却无话,干坐了又有好一会儿,还是崔长陵先开了口问她吃好了没有。
王羡早吃饱了,再精致的糕点,她也没那么大的肚子往里头装,只是她又觉得奇怪,她坐了这么久,已经没再动过那些糕点了,崔长陵这是在想事情吗?所以一直没发现?
她说吃好了,又问他:“夫子在想什么?心不在焉的。”
他刚想说吃好了就回家,叫她问了一嘴,咦了声:“你知道我在想事情?”
她便笑,是眉开眼笑又带着俏皮可爱的那种笑容:“我都半天没碰这些糕点了,夫子是细心的人,早发现了,就不会问我吃没吃好,既问了我,那就是没瞧见或是没留心,这样心不在焉的,大概是在想别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