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指望着谁能在这时候来救救她,帮一帮她,郗衍之可太难打发了。
她不可能跟他去的,现在说得好听,真如了他的意,到了那地方,他保不齐还有什么后招等着她,非要把她“验明正身”才算完不可。
“你别再跟着我了!”只是奈何她人小腿也短,走出去三两步,叫郗衍之长腿一迈,一步就追上了。
她索性不走了,当街站着,其实离府衙门口也没几步路,气鼓鼓的瞪郗衍之:“郗兄,君子不强人所难,我既无意到那地方去走一遭,你何必强迫我?若再要这样,我要请父兄去告知郡公了。”
郗衍之又噙了笑,眼底也是一派的柔和:“我又没有恶意,说来奇了怪了,你大兄都常来常往的地方,如何你就去不得?你这是怕挨骂,还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他上上下下打量王羡:“别是小小年纪,就有什么隐疾,才会对春风如意楼这样的地方,讳莫如深?”
他嘴里根本就没有一句正经话!
王羡待要张口骂人,却听见崔长陵低沉的嗓音飘过来:“春风如意楼这种地方,宪之不去。”
她立马长松了口气,连头都没顾上回,朝着郗衍之丢了个鬼脸,撒欢似的往后退几步,等看见了崔长陵的月白衣衫,才站住脚,扯着他袖口低声叫夫子,委屈巴巴的告起状来:“我下了职要回去,可郗三郎君拦着我不叫我走,说是同日入朝,这是大喜,赶上今日春风如意楼的其书见客,要带我去见世面,还说银子他来出,我说我不去,他说什么连我大兄都常来常往,还说什么这再正常没有的——”
她是故意的,尾音一收闭上了嘴,灵动的眼眸瞥向崔长陵,那其中打量与审视的意味也太浓了些。
崔长陵让她看的不自在,随手拨了她一下:“看什么?”
“您也常去那样的地方吗?”
崔长陵果然面色一沉,连郗衍之都黑了脸。
他从没听人说过,崔长陵还到青楼这样的地方走动过,就连伶人戏班,他都很少去,估计也是早些年在外云游,什么样的场面都见惯了,对这样的地方,就不屑一顾?或是觉得自降身份?
“别胡说。”崔长陵压了压脾气,知道她什么意思,只轻斥了一句,转了头就对上了郗衍之,“我也是后半天才知道,陛下点了郗大夫你入中书。中书省不是什么人都好进的,谏议大夫掌议论,就更该身正名清,春风如意楼这种地方,郗大夫往后还是少去为好,若不然给同僚知道了,往后在陛下面前,大夫还如何诤谏直言?”
这都是八竿子打不着的事儿!
王遥之一个度支尚书,还有王晖之那个御史中丞,他们谁也没少往青楼去,家里头养的戏班子,那些个伶人,身段比外头的不知好多少,谁又挑过他们的不是了?
世道就是这样的世道,天下的乌鸦是一边儿的黑,谁笑话谁啊。
郗衍之撇了撇嘴:“我原也没有坏心思,不过是今日……”
“便是今日欢喜,宪之今岁十四,也不至于叫郗大夫领着她往青楼走上一遭。”崔长陵看他那副不知悔改的模样,语气倏尔便冷了下来,“我辛辛苦苦提点她成才,倒叫你带着她染上一身陋习,郗大夫,带坏了我的人,你打算拿什么赔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