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是等她出了门,才迟疑着问崔长陵的:“小郎君本来就惹人侧目了,陛下的旨意加盖的是天子宝印,这恩太重了,郎君还要亲自送小郎君上任,这不是更叫人指指点点吗?”
崔长陵却摇头:“你知道什么。”
陛下当日说过,王羡的出身和经历,会给她带来无穷的麻烦,可也是她最好的保护。
陈荃一心想得到这个廷尉平的缺,现在叫她顶了,就陈荃那个样儿,不背地里整她才算怪了。
他们是不可能天天跟在王羡身后保护她,陛下既然点了她入朝,风雨她就早晚要见识,明枪暗箭的,也早晚得受。
但是他得叫陈荃心里有一怕,小灾小难的,全当磨炼她了,可再过分的,就得叫陈荃掂量着点儿,这个人,究竟得不得罪的起,陈荃心里得有谱儿。
今日不持这个圣旨了,他亲自送她去廷尉府。
浓墨见劝了他也不听,想来他有别的心思和主意,也就老实的闭了嘴,没再多话。
崔长陵背着手,沉默了很久,想了半天,叫了浓墨一声:“我再吩咐你几件事儿……”
只是他声音渐次压低了,唯他与浓墨两个听得见罢了,只是浓墨听完脸上神色复杂得很,咬了咬牙想劝来着,到底又收住,点了点头,小跑着出门去了。
王羡换好衣裳很快,从朝露又拐到灵境台来,推了门进来,却没看见浓墨,她咦的一声:“浓墨怎么不见了?”
崔长陵从圈椅上站起来,由头及脚打量她,临了了满意的点点头:“叫他办事儿去了,这样子就很好,走吧,不耽误时辰了。”
她欢天喜地的,一侧身,拿腔作势的比了个请的手势,跟着又恭恭敬敬的同崔长陵行礼:“学生请夫子先行。”
她时常有些小顽劣,调皮起来逗他笑,在他看来真是天真烂漫可爱的紧,一向都由着她去,甚至还极配合她。
他缓步,打她身边儿过的时候,低头看她:“是个好学生,为师总算没有白教你一场。”
然后两个人对视一眼,便都笑了起来,这笑声里全是真情实意,从灵境台悠悠飘出去,很快蔓延了整个尚书令府。
从尚书令府往廷尉府,其实并没有多远,崔长陵没让人备车,连软轿都省了。
王羡起初犯嘀咕,后来憋不住,就问他:“夫子不是说不耽搁时辰吗?咱们走着去,多慢呐。”
“我看你是惫懒不愿意动。”他白她一眼,“你不总说对我的事,了如指掌?那我来考考你,我这府邸,从前是什么?”
“啊?”他问的莫名,她听得更莫名,“夫子问的莫名其妙的,叫人摸不着头脑,什么叫从前是什么啊?”
“你们从前说起来,也会说,尚书令府吗?”他憋着笑,强忍着,解释了一句。
她恍然大悟,长长的拖了个音,哦的一嗓子,又拍了自己脑门儿一回:“差点忘了呢。先帝赐府,那会儿夫子还是廷尉卿,后来夫子高升,陛下御笔亲题的尚书令府,瞧我这个记性。”
崔长陵这才满意了:“所以离廷尉府不远,走着去不耽误什么,你也该动弹动弹,整天出门不是轿子就是牛车,人都圆了一圈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