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陵分明看见她小手搓着衣角,无措极了。
他不由叹息:“陛下都知道了,但不会治你们家的罪。”
这一句话,简直叫王羡一颗心大起大落。
她好半天都没能回神,脸上血色也在瞬间褪了个干净,煞白煞白的。
崔长陵想宽慰两句,但是不知道从何安慰起。
足足有一盏茶的工夫,她才找回神思:“陛下是怎么……”
“是荀夫人无意说漏了嘴,”崔长陵解释了一句,知道她跟荀嬿关系一向不错,她比他更了解荀嬿为人,便也不多替荀嬿分辨,只同她讲实情,“圣人倒也劝了好些话,不然我估摸着,陛下刚知道一定气急,还指不定要怎么样。”
荀嬿这个人……
王羡轻咬了下唇一回,她也怪不着荀嬿,打从根儿算起,也是他们家自己干出来的事儿,再说了,她知道荀嬿定然是无心之失,而且到了这种时候,还怪谁啊?
“夫子……”她许久回过神才终于又开了口,声音是嗫哝的,牵动着崔长陵的心,“陛下不治罪是好事,夫子刚才在府门口,神色却并不好,像是有心事,是……是不是陛下,还有别的交代啊?”
她聪明是一回,对他处处上了心则是另外一回。
连他有心事都能瞧得出来,叫他莫名一阵感动。
他有心把话说的和软些哄哄她,哪怕她不肯尽信,好歹不至于一时过于惊诧,难以接受。
但事实摆在那里,陛下的旨意呢?
两个月是个期限,他不记得她是哪一日住进来,但往前算一算,总归差不了几天。
再说了,陛下保不齐也就是说了个大概日子,左右这三五日,便会派旨意出来,点她入廷尉府了。
这才是实情,还能怎么哄她?
于是崔长陵索性把心一横,选择了快刀斩乱麻:“陛下要点你入廷尉府。廷尉平两人,从年前就出了个缺,如今要叫你顶上去。”
“我?”她瞪圆了一双眼,腾地就站起身,反手指着自己,从面无血色,到难以置信,“陛下不是都知道了吗?怎么还要点我入廷尉府?夫子,这是不是打算秋后算账啊?我入了朝,再揭发我的真实身份,那不就是实打实的欺君之罪,以女儿身入朝为官,更罪加一等啊!”
她小脑袋里不知道都装满了什么,成天乱想。
崔长陵看着她惊惧的模样,又是想笑又是心疼:“陛下真要计较你们家,还用得着这么算计吗?眼下明发旨意,你们家也是个欺君之罪,怎么样都跑不掉,根本就不用把你放到廷尉府,你瞎想什么呢?”
她是惊慌之下失去了分析的能力,也实在静不下心来想这些。
这会儿崔长陵说出来,她讪讪的哦了声,慢腾腾的又坐回去:“也对,是我想的太多了,但是陛下这样……”
陛下这样又如何?她也说不上来,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她偷偷的看崔长陵面色,觉得他话还是只说了一半,另有别的没告诉她。
她有心开口问,外头却有小厮叩门叫郎君。
崔长陵同她摇摇手,示意她别言声:“说。”
“家里头大妇支使人来传话,叫郎君回去一趟,大妇有事情找郎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