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场上做做样子,大家面儿上过得去,说起来是有私交,可跟所有的人都是淡淡的。
所以宇文舒今次反倒有些看不懂他,怎么就替王家说了这么多的好话。
崔长陵敷衍了几句,真心话没法子,也没必要说。
王羡那头跟他说,她想过以死谢罪,用她一条命,再加上众人求情,来平息陛下可能带起来的怒火,只要平息了,便不会波及她的家族。
他那时听的心头一颤,后来这几日,每每想起,又心生怜惜。
王羡在最初的时候,只是为了接近他,靠近他,只是因为,太过于敬仰他,把他供奉在心口上,看的百丈高,仅此而已。
其后的种种原因,都是她父兄强加在她身上的,不是她的本意和本心,同她没有任何关系。
而她可能要付出的,却是生命的代价。
仅是为了王羡这么个人,崔长陵也必定会好好的替王家求情开脱,不可能叫皇帝陛下真的下手惩处。
宇文舒也不是听不出他的敷衍,但他不追问,人活着都爱藏点儿秘密,哪怕是君臣之间,也没这个必要,非得探究人家心里怎么想,那也太没劲了。
“依你说,这事儿该不了了之吗?”
崔长陵目中惊诧一闪而过:“这本该官家圣心独断……”
“你今日的客套话太多了。”宇文舒冲着他摇头,“你是大晋的尚书令,也不敢说句真话?”
“臣不是不敢,是觉得官家话说到这份儿上,心里其实是有了主意的,官家既有了想法,臣便没有必要妄言了。”
于是宇文舒就笑了,这回是真心实意的,实在是崔长陵的这样一番话,戳中了他心窝。
先帝当年启用崔长陵时,他不屑过,什么博陵鬼才,还不是世人看着博陵崔氏和温祈道的面子上,日渐吹捧出来的。
然则君臣的情分处了这么几年,崔长陵真是个妙人。
“不问啊,那就好好教着王家女郎吧,等到她入你尚书令府满两个月,我再给她道恩典,叫她进廷尉府。陈荃不是憋着劲儿想给他妻弟争那个出了缺的廷尉平吗?往后他也就能断了这个念想了。”
“官家?”崔长陵这回是彻底愣了,饶是他再如何精明,也万万没想到,皇帝陛下一手算计是如此,竟要钦点了王羡入廷尉府。
这本是一开始就该如此的事儿,可那时王羡还是王宪之,是王家小郎君,当然可以委以重任,将来指着她接手廷尉府,也不是不能够。
然则现如今她摇身一变成了女郎,自古也没这个道理,叫女郎入朝,这算怎么档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