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拂面上始终都带着笑,也没再跟他客气什么,往宇文舒身侧坐过去,又拉了荀嬿在她下手位坐,安抚似的在荀嬿手背上轻拍了两下,其后就不再言声了。
宇文舒等她坐稳当了,才把前头的话重又拾起来:“不问啊,你的一问过了,皇后呢,你也猜到她就在含章了,我既输给皇后,那就听你慢慢的讲这事儿始末原由。”
崔长陵说是,可又卖了个关子:“官家是要听一五一十的内情,还是要听臣在臣的立场上,来回这件事?”
“哦?”宇文舒来了兴致,也亏得是谢拂先前劝的好,他胸口憋着的那口气,早消了,不然这会子,哪里还有心思听崔长陵东拉西扯的。
这会子崔长陵这样说,他也不急着回,又反问他:“看样子,王家这位女郎,在你府上住的这近两个月,你对她印象很不错啊?”
说穿了他是替王家着想,更是替王羡着想,才在御前这样子回话。
不然换了别人,原原本本交代清楚了,这里头又有他什么事儿?他自己也是受人蒙骗的,了不起是知道了真相后,怕事情闹大了不好收场,又都是高门士族,连他这个做皇帝的,也要左右为难,这才不闹到御前来,实际上还是为君上考虑,这是个忠臣该做的,是以无论怎么算,也怪罪不到崔长陵的头上去。
崔长陵也不否认,反倒一口应下来:“她很聪明,又有慧根,官家当初派的旨意和差事,其实她正合适。这些日子下来,臣留心了她,也真正认真的指点了她,廷尉府的差事,她当得起,不过是需要时日磨炼,只是可惜了……”
“先不说这个。”可惜王羡生来是个女儿身,这话宇文舒没叫他说,“难道听你这样子夸人,连有慧根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见王家女郎的确厉害。那这样吧,你先把实情一五一十的回了,再同我说说看,这个事儿,你是怎么想的,怎么样?”
这是揣着十二万分的耐心,也要弄明白事情始末原由了。
崔长陵知道遮是遮不过去了,好在陛下这会子看来不是十分震怒的模样,凶多吉少四个字暂且按不到王家人的脑袋上,他后头回话,只要稍稍讨巧些,估摸着不会有太大的问题。
难办的,是如今陛下知道了,王羡要怎么处置。
尚书令府,她只怕是住不了了……
崔长陵有一瞬间出神,想着王羡很快要搬走,再一回了王家去,往后大概是不会再有什么见面的机会,他心中突然就生出无限的不舍来。
临出府前的那个问题,还没同她好好说说话呢……
“令君?”
谢拂清脆的声音把他思绪拉回来,他又弯腰礼一把:“臣走神了。”
宇文舒说不妨事,脸色也没变难看,不大在意他的御前失仪:“你坐着慢慢说吧。”说完了又叫庆俞去奉茶来,便再不开口,显然是等着崔长陵来回话。
行吧,在含章殿见个外臣,还给奉了茶,陛下对这事儿真是铁了心要闹明白。
不过也正因为是这样,才足可见陛下对太原王氏的看重。
崔长陵又一时庆幸,他一向是个理智的人,初时得知,没有一个头脑发昏闹到御前,不然绝不会是眼下这样子,连他自己,也不一定能在陛下这里讨着好。
他往官帽椅坐过去,双膝并着,坐的极端正,把前因后果,同宇文舒和谢拂二人娓娓道来,而实际上,荀嬿也是头一次知道,这里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