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
她话没有说完,崔长陵就打断了她:“记得我在你们家的时候,与你大兄说的另一个法子吗?”
王羡浑身一震。
他说的是,他到陛下面前去回话,把一切真相剥开了给陛下看,怎么处置,全凭陛下圣心裁定……
崔长陵当然看见了她那一震,便摇了摇头:“我要没有个六七成的把握,能劝住陛下不动你,不动你们家,怎么会真的动这个心思,到御前去回话呢?”
“夫子是说——”她越发糊涂了,声音戛然而止,须臾又起,“夫子把我说糊涂了。在我们府上时,夫子明明不是这样说的,所以我阿兄没敢拿主意,可一转眼的工夫,夫子又这样同我说,这……”
“这话不跟你阿兄讲,是因为说了也没用,而且你看着吧,等他在郡公面前回了话,冷静下来,自己也能想明白这一层。他们不是早就想过的吗?给陛下送这样一个把柄,陛下并不会动你们家。他今次不敢拿主意,一来是乍然得知陛下想动陈荃这个事儿,二来嘛,未曾回禀郡公,他怎么敢在我面前松口定主意?”
崔长陵又想摇头来着,又生生忍住了,一车话说出口,见她还是似懂非懂,便又生出十二分的耐心:“你可以理解为,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这些话我能坦白的跟你说,但却不能跟你阿兄们讲,只能叫他们自己想明白。等他们想明白了,就会找上门,请我入宫,到陛下面前坦白一切。”
这里头的门道太多,也太深,王羡不得不承认,她一时间脑子根本转不过来。
为什么不能跟阿兄们直言?又为什么一定要等阿兄找上门来请他出面?
她迫切的想要弄明白这一切。
然则崔长陵似乎早看穿了她心中所想,压根儿也没给她再开口追问的机会,把手一摆:“这就是人跟人之间的相处之道,更是这上京建康中的生存之道。你自己个儿慢慢想,慢慢琢磨,早晚有你想明白的一天,等到了那一天,你或许会不屑,但我希望你能记住,想通了,就得服。这个世道,没有人能全然不认命。我不能,你诸兄不能,郡公更不能。我们都不能,何况是你呢?”
他说的太深奥了。
王羡一个劲儿的蹙眉,小脸儿都皱巴到一起去了:“夫子,这些话叫我听的云里雾里。”
“听不明白不要紧,你知道我不想叫你再问就行了,坦白说,你再问,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你,有些事儿能教你,有些却只能我点出皮毛,你自己参悟,什么时候能参透,那要看你的悟性和本事。”崔长陵从拔步床上挪了下来,往外走了三两步,“天也不早了,回去歇着吧,我得去看看小幺,不然她那个脾气,还要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