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了笑,又严肃认真起来,眼角的余光扫到王羡,发觉她一直都盯着自己瞧,目不转睛的:“女郎就不要再回我那里了,真有点什么事,我也担待不起,至于陛下面前——”
他做了深呼吸状,把目光收回来,看着手边儿那盏王羡奉上来的茶,沉默了须臾:“我去回陛下的话,便说入了我府中这位小郎君,实则是王家女郎扮做男装一时的胡闹,而王家当日为什么不敢言语,我也能替你们在陛下面前分辨一二,可这算不算个欺君之罪,又要怎么发落处置,就真的全凭陛下心意了。”
实际上后头这个主意,才是最早就在崔长陵心里闪过的那一个,他不敢先说,不过是觉得,王家兄弟听了,会当场同他翻脸而已。
倒也不是怕了,就是觉得没这个必要。
事情出了,解决问题才是当务之急,吵翻了天又有什么用呢?不过是白费口舌,到头来还什么事儿也处理不了。
崔长陵的这个主意,实则同王遇之先前的担忧,是不谋而合了。
他那会儿着急忙慌的拉上谢泠去温府,怕的就是温子章把事情闹大,更怕温子章和崔长陵两个人一起,把事情捅到御前。
他说了,这事儿陛下可以自己察觉,但绝不是有朝一日,崔长陵告到御前去。
哪怕是背着臣工,可崔长陵毕竟知道底细了,陛下在处置起来的时候,就还要考虑到一个颜面的问题,这对他们家而言,便是极大的不利。
……
这件事情,崔长陵和王家兄弟一时间并没能讨论出个所以然,到底接下来怎么处理,崔长陵的提议,王遥之兄弟两个一个也没点头,但也都没有立时否决。
王羡没有在家里多待,崔长陵要走的时候,她提着长衫下摆就跟了出去。
王遥之不好拦她,也不大想拦下她,索性也就由着她去了。
崔长陵出了门,察觉到她跟在身后,也只是脚下顿了顿,没多说什么,像是默许了她跟着。
王羡提着的那口气长松下来,只是在瞧见崔净瑛时又下意识的捏紧了小手,她还是觉得崔净瑛像知道些什么,只是听了崔长陵的话,不多嘴罢了,一会儿回到尚书令府……那是人家亲阿兄的府邸,崔净瑛要问到她脸上来,她还不能跟人家置气啊。
崔长陵不知道她心中所想,但是脚步迈开的不大,方便她和崔净瑛一起跟上来。
王遥之送他们往府门口去,早前又打发了小厮给王羡备车,这会儿一众人出了门,他又客气了几句,无非是些极隐晦的,却仍旧边道歉边托付王羡这样的话。
崔长陵斜眼去看王羡:“这件事情,定弘兄也好好想想吧,或是郡公晚些时候回家了,你也该告诉郡公。这么大的事……天塌下来,太原王氏如今也还没轮到定弘兄来撑起这片天。”
王遥之一怔,显然没想到崔长陵说这个,这事儿到现在,想瞒也瞒不住了的……
他吸了口气,只说知道,便送了他们上车,其余的皆不再提。
唯独是王羡登车后,又撩开侧旁小帘,看着王遥之要回府中去,扬声叫了句阿兄。
王遥之一顿,没回去,只是回了头看她,温和的笑着冲她摆手:“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