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倒不假,王述之平日里游手好闲的,朋友却没少交,不管交没交心吧,总归走动从来没断过,温子章就是其中之一。
王遥之兄弟几个与他同朝为官,也知道他这个人。
温祈道那样的风姿,家中嫡孙却实实在在是个迂腐又愚忠的人,不过这样的人也有个好处,他不会存什么坏心思,卯足了劲儿的要去害什么人。
也许在他看来,王羡这是个欺君之罪,既然知道了,他就该告诉陛下知晓,但是若有谢泠出面,他能点了头把事情压下来,就一定会做到君子一诺,再不会提起这件事。
王羡撇了撇嘴:“大兄,眼下你是怎么打算?我怕不快点去温府,温侍郎知道了真相要闹大,又怕夫子会亲自过去一趟……”
她一面说,一面忍不住的难过起来,声音也越发小:“我住进去这么多天了,夫子第一次这样淡漠,就像府里没我这个人一样,他肯定起疑心了,而且荀夫人在玉堂春说的那些话,听来简直太诡异了,凭夫子睿智,十有八九猜到了是怎么一回事,他要真想求证,到温家走一趟,就什么都明白了。”
是啊,这事儿耽误不得,荀嬿一辈子都糊里糊涂的,说好听了是天真不谙世事,说难听了就是没什么脑子,不是他们背后编排人家,而是荀嬿真能干出这种事儿。
倘或崔长陵到温家去问她,她一定会如实相告,目下住在他府中的这个王宪之,实则是王氏女郎王羡。
王钊是出门访友去了的,并不在家中,本来这么大的事,也该叫他拿个主意才好,可是事出紧急……
王遥之犹豫了须臾,当下有了定论:“二郎,你带她到谢家去吧,好好跟谢侍郎说,既然瞒不住了,叫他知道也无妨,只是再多的人,就不必知晓了,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王遇之自然是明白的,可是却十分为难:“谢家兄弟一向感情好,谢侍郎不会瞒着他诸位兄长的……”
王遥之一愣,眉心就拢到了一起。
这又很棘手,叫太多的人知道,终究于他们家无益,可要是不请谢泠出面……难道凭六郎和温子章那点子交情,就想叫人家闭嘴吗?
“大兄怕什么呢?谢家什么样的门楣,几位郎君什么样的人品,这么多年了,大兄还怕他们会背后捅刀子不成?”王逸之点了点扶手,拉回王遥之的思绪,“即便他们知道了又怎么样,当初大兄说过,本就是打算送个把柄给陛下,只不过那时所想,是外臣一概不知,如果处置,全凭陛下心思而已,现在只是多了谢氏郎君和温侍郎知晓此事,可他们都是君子,坦坦荡荡的立于世的君子,大兄在犹豫什么?”
……
王遇之还是带着王羡出门了,一架青牛小车,兄妹二人同乘,因不欲太过招摇过市,便把礼数往后压了压,起初王羡不同意,也不敢往车上上,但咬了咬牙,还是登车安心的往谢府方向而去。
车中王遇之一直在看她,她鬓边盗出的汗珠是不作假的。
他叹了口气,掏出一方手帕递过去:“很害怕?”
王羡有些后知后觉,啊了一声才接过来,胡乱的擦拭了下:“二兄,你说温侍郎会给谢侍郎这个面子吗?这种事情骇人听闻,谢侍郎会不会不管啊?他们要是不管,我们怎么办?夫子那里……夫子知道真相,一定会气坏了的,要是到宫里告了御状……”
“真压不下来,他进宫去告御状,咱们家也是不怕的。”王遇之平声静气,带着莫名的安抚,“你忘了吗?我们讨论过的,陛下并不会真的动王家,这十年间,都不会。崔长陵是明白人,明白人不会做无意义的事,他既知陛下待王氏的心,即便起疑,也未必会追根究底,你且宽心,谢四那里——”他扬了扬嘴角,“他不会不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