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陵收了手背在身后，仔细想了想，嘴角扬起来：“知道你在里头，任性打发了大夫不看病，还怕我回来会骂你吗？躲在屋里算什么，叫夫子敲了这么半天的门，是个什么礼数？”

果然他话音落下不一会儿，房门便被拉开了。

王羡耷拉个脑袋站在那里，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瓮声瓮气的：“夫子回来了。”

他嗯了声，提步要进门，她又挡在那里，其实大有说完话赶紧走，不想叫他进去的意思。

崔长陵一挑眉，打定主意不叫她如愿，闪了闪身，从她侧身挤进去，往半支开的月窗下置着的罗汉床步过去。

罗汉床上围板只拆下了一面，另放的有一个三足凭几，他整个人盘腿坐上去，拉了拉凭几，左臂撑着，扬声叫王羡：“为什么不看病？”

“我又没有病。”她叹了口气，把门虚掩起来，没关严实，“夫子，我是真没事啊，而且我不喜欢看大夫。那些大夫，知道你出身好，金贵惯了，别说有病了，就是没什么毛病，都要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显得他极上心，也极认真负责，好没意思。”

崔长陵叫她的话逗笑了：“所以你就不看？腿上的伤到底厉不厉害？”

她一面说不厉害，一面往旁边儿胡凳坐过去，双肘撑在膝头，又把小脸儿托在手心里：“我是个很爱惜自己的人，夫子别觉得我年纪小，不知道轻重，有个小病小痛的不当回事，其实真不是的。我没觉得不舒服，才不肯看大夫，要是觉得难受了，能打发了他吗？”

她偷偷打量崔长陵神色，好像很怕他不信似的，又极力的解释：“夫子也知道我爷娘多仔细，好不容易才把我养大的，我虽然说很厌恶那些话，觉得束缚了我，但是却从来不会怠慢我自己，身体发肤，我可宝贝的不得了，就怕爷娘为我担忧操心啊。”

崔长陵倒不是说不信她，只是放心不下而已，毕竟这事儿可大可小，她要真的叫吓着了，还是尽早开几服安神的药，调养调养才好。

只是眼下她又这样说，他便不好再多劝她什么，于是点了点头：“那行吧，你都这么说了，不看就不看吧。晚上想吃点儿什么？本来我是打算傍晚时候就动身的，但是想了想，还是叫你安生歇一晚上再回去的好，今天早点休息，明天得起个大早，才能早点儿赶回城去了。”

王羡啊了一嗓子：“我没事的，咱们傍晚启程回京吧，夫子明天一早还要上朝，起个大早动身回去，夫子也太赶了点儿，万一路上有个什么耽搁，误了事不太好。”

“误不了什么事，真赶不上也无妨，崔平会替我去告假的。”他斜过来一眼，“你不用老操心我，我自己的事情，自己一向都能够处理好。”

她关心则乱吧，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子，其实崔长陵根本就不需要，说不得有些时候，她的一些言辞，还会造成他的困扰。

王羡低了低头，显得有些垂头丧气。

“没怪你，用不着这幅样子，我是告诉你，小小的年纪别成天瞎操心，操的心多了，活的就会不自在，累人，也累己。”崔长陵从罗汉床上起了身，慢腾腾的挪下来，“宪之，你所有的关切我都看在眼里，有时候说你两句，你别想的那么多，我教你一场，为人、立于世，为官、立于朝，这些都会慢慢教你，知道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