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连串的问话,叫青衿懵了。
她跪在那里,眼眶有些发红,睫毛叫沾湿了,抬着头看王羡,好不可怜的一张脸,写满了茫然和无助。
王羡其实不忍心,但她并不想这样的事情,接二连三的发生。
刚刚那个瞬间,她有些理解了崔长陵的无奈,她不可能赶走青衿,也做不到苛责以待,是以她要在青衿有了这样的发展趋势之初,就改掉她的这个坏习惯!
“你也不用回话,我来说,你来听,”她一面说,一面又拿眼角的余光扫到子衿,“你也一起听着,我希望你们两个,一辈子都记在心里。”
子衿一听提到了她,又是这样的严肃认真,便一提裙摆处,在青衿旁边儿跪了下去,端的是一副毕恭毕敬。
这不是王羡想要看到的,可人生在世,从来都是这样子,有得有失。
她要立威,要青衿和子衿开始学着划出一个界限,永远不要再越界,那么随之而来的,一定是失去了从前的无话不谈。
她狠了狠心:“青衿说的那些话,有道理,也都对,这是一条退路,能让我安全的从尚书令府抽身,且是全身而退。当初一道圣旨下达,我们陷入的是左右为难的境地,要么,抗旨不尊,要么,欺君之罪,眼下这个契机,正好完美的化解,还不会得罪夫子。可是我问你们,这样的道理,青衿都懂得,难道,我是个傻子,是个糊涂蛋,就不明白吗?”
子衿抬眼:“郎君只是不想。”
“对,我只是不想。”王羡抬了抬下巴,“离家的那天,阿娘忙前忙后,送我出门,阿耶散朝回府,看都没有多看我一眼,就从我身边走开了,尽管阿兄安慰我,说阿耶还是挂念我,不放心我的,但是那种感觉,我真是永生难忘,所以我说,也许我果真是不孝的,从会走路就开始闯祸,没有一刻让爷娘省心,到了这个年纪,还要惹这样的是非,阿耶应该失望,也应该生我的气,可是我不后悔,永远都不会后悔。”
对于崔长陵,她有着近乎疯狂地偏执。
执念这种东西,扎根深了,就更像是心魔。
她知道自己越陷越深,绝对不是什么好事,更不该任由这份贪心发展蔓延下去,但是控制不住,也不想去控制。
明知道不该,就是做不到。
王羡心里一直都有预感,事情一定会有败露的那天,没有任何谎言能够圆一辈子不被戳破。
她该收手,一如青衿所说的那样,现在,是最好的时机。
崔长陵对她印象很好,她以后仍旧有机会登门拜访,也还可以以夫子相称,反倒时日久了,会慢慢变成君子之交也未可知。
然则这不是她想要的!——可是,她要什么?
王羡深吸口气:“你们也许不明白,也不会理解,就像是四兄骂我的那样,觉得我是鬼迷心窍,觉得我仰慕的那个崔不问,只是活在我臆想中的崔不问,然而我乐在其中,哪怕知道前路艰难,结局也未必能如我意,我一样无怨无悔。”
子衿抿唇,心头大为震撼,到了嘴边的话,原本想要就这样收回去,但到底没有忍住:“就算是牵连家族,也在所不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