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咬重了话音,越说越像是那么回事:“夫子这次带我出门,我内心实则欢喜异常,以为自己终于可以摆脱这样的束缚与枷锁,发生意外,是谁都不愿意的,可也是谁都无法预料到的。但是夫子转念想一想,我见了生人,也沾染了生人气息,不还是毫发无损的回到了行馆中吗?”
她话锋一转,叫崔长陵思绪突然就被拉扯了回来。
这话说的是啊,她虽然发生了意外,但是一点也没伤着啊,要真像是当初说的那样厉害,这趟岂不是要折进去?最轻的,半条命也没有了。
王羡见他有所松动,忙不迭的又添两句:“所以夫子为什么要赔礼呢?我自己都不当回事,都未曾埋怨夫子没照顾好我,夫子为什么要道歉?”
崔长陵笑了,是真心实意的,嘴角上扬的厉害,恨不得扬到耳朵后。
这个小弟子收的值啊。
受伤害的是她,可她仍旧一心维护他,连向人低一低头,赔个该赔的礼这样的事,她都不乐意。
故而他不再坚持,笑出声来,往前进了三两步,仍旧把手落在了王羡头顶。
从前这样揉她,真正像是长辈爱怜后生晚辈,可今日他内心升起一股异样的感觉,连带着看王羡的眼神,都温柔的要溺出水来:“你都这样说了,我还能说什么?这样,你好好休息一晚上,我交代了浓墨到县衙去,少不得还要自己再走一趟。”
她还仰着脸,满是担忧:“夫子不是微服来的吗?赵孟然这样行事,夫子贸然到县衙会不会有危险?带上人吧,把跟着的人都带上,万一……”
“傻不傻?我是朝廷的尚书令,就算一个人都不带,只身往县衙去,谁又敢拿我怎么样?”他按住她,不叫她乱动,“赵孟然已经叫我拿了,至于怎么处置,得等到回京后上禀陛下,请陛下圣心裁定,我到县衙去,是要交代一下县衙中的事,再说了,出了这种事,我就算是微服来的,现在也隐不住身份了,不到县衙去走一趟,叫底下人心乱起来,更不好。”
他这样说,王羡就不好再多说什么,虽然还是担心他,但毕竟对这其中门道不是十分清楚,就乖巧的点头:“那夫子要快去快回,别叫学生担心才好。”
崔长陵只觉得心头一暖,那股暖意,又很快游走周身,从头到脚,都是暖洋洋的了。
他就不假思索,噙着笑,温柔的说声好,转而才叫青衿:“好好服侍郎君,一会儿大夫来了,先叫给郎君请脉,有什么事情,等我从县衙回来再说,别叫你们郎君烦心。”
青衿心说这些事情还都是你惹出来的呢,这会子装什么圣贤一样,简直忍不住想要翻崔长陵的白眼,但是王羡那种警告的眼神落在她身上,她就老老实实的蹲身纳了个礼:“令君放心。”
崔长陵听得出她语气中的不满,也不同她计较,又叮嘱了王羡两句,才提步出门去了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