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陵不自觉吞了口口水,她第一日进府时,他心中莫名而来的那股怪异感,又涌入胸腔之中。
他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离她更远了些:“疼得厉害吗?走路怎么不好好看着路,就往人身上撞,要请大夫来吗?除了鼻子,还撞到哪里了?”
王羡噗嗤就笑了:“我这不是疼哭的,眼泪自己流下来的,跟我可没关系。夫子怎么拿我当小孩子哄呢?况且是夫子一声不响的停下来,怎么怪我没看路?”
崔长陵心说,这可不就是个孩子吗?她这模样任凭谁看了,都会心生怜爱,偏偏她自己还笑的出来,没事儿人似的。
他摇摇头,颇感无奈:“还能笑出来,那就是没事了。”
“那我也不能红着眼睛出门吧?”她抹干净泪珠,抬头看他,大有绝不挪动半步的意思。
他其实也觉得这样不好看,还有些别的说不出的复杂情绪,但是能怎么着呢?
崔长陵拉了拉脸:“一个小郎君,怕什么难看相?你是打算为这个,再拖上半天,明天一早再走吗?”
他倒不是十分不悦,只是心里有些堵。
崔长陵大多时候都是说一不二的,在朝堂上是这样,在府中亦然,他习惯了掌控局面,做好的安排,不愿轻易的做出任何变动。
“那倒不至于,可好歹叫我回去拧条冷帕子敷一敷,等眼圈儿不红了,咱们再走不成吗?”
他第一次感到她从前在家中是如何的自私又无赖,府外那么多人在等着,就等她一个,什么都准备好了,明明立马就能够动身,她却要因为这点小事儿而耽搁下来,且丝毫不觉得有什么不妥。
崔长陵的一双剑眉就蹙拢了起来,沉默下去,一言不发。
等王羡发觉时,崔长陵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了。
她后知后觉,却没想明白,哪里做错了,或是那句话说错了,于是试探着叫他:“夫子?”
“那么多人在等着你,有大好的时光也叫你浪费,这就是你的态度吗?”他一板一眼,带着压迫感,冲着王羡面门而去。
王羡一惊:“夫子,我不是那个意思……”
“你下意识的脱口而出,才最表达你心中所想。你觉得自己红了眼眶不好看,觉得丢人,所以就可以把所有事情都往后推,再要紧的事,也要紧不过你。”崔长陵双手背在身后,脸上一点表情变化也没有,“你从前在家里,就学了这些?太原王氏,就把你教养成这个模样?”
王羡这才意识到,麻烦有些大了。
崔长陵是个十分独立的人,从很小的时候,应该就不怎么麻烦别人了。
王羡仔细想了想,像他们这种人,都不怎么看得惯她这样的做派来着……
于是她咬了咬牙:“夫子,那我知错能改,你能不能不生我气了?”她可怜兮兮的去看他,几乎是偷偷打量的,“你知道我从小不好养,可能真的为所欲为惯了,没有人会挑我这个理儿,时间长了,我就觉得,他们等着我是应该的,而我做什么,也都是理所应当的……我真的是无心之言,以后一定改,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