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衿说的话不是没道理,崔平毕竟在崔家服侍了太多年,说不得从小是看着崔长陵长大的,即便崔长陵永远理智,也难保他会为了这样的情分,对崔平的所作所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一辈子都不会追究。
她本来想装个傻,当做不知是崔平打发人去告诉她那些事,在崔长陵这里表现的不懂事些,三言两语把崔平给捅出来,叫崔长陵自己去质问他。
只是又觉得那样,未免也太不拿真心对待他。
两个人成天在一起相处,若总是这样工于心计,只怕崔长陵早晚察觉,会渐次疏离她,不待见她,而那绝不是她想要的。
果然目下崔长陵又这样问她……
王羡压了压心头的纠结和矛盾:“我觉得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与夫子直言不讳,可是学生要说的这件事,恐怕会叫夫子不高兴,那夫子如果不高兴了,会不会厌恶我呢?”
“那你要先告诉我是什么事情。”崔长陵上扬的唇角,彰显了他此刻心情很不错,“从你住进来,好像就一直很怕我会讨厌你?”
她连连点头:“学生仰慕夫子这么多年,好不容易才有一个待在夫子身边的机会,当然时时都怕夫子会讨厌我,会赶我走。”
于是她看见,崔长陵那只手又抬了抬,只是没落在她头上,就又收了回去。
她仔细想了下,也许是刚才瑟缩脖子的动作,叫崔长陵打消了这个念头。
真可惜,她只是不习惯,没想到失去了这样亲昵的待遇。
“那我现在还挺喜欢你的,你也不用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倘或你真有叫我不高兴的事,我骂你一顿解解气,你觉得怎么样?”
他半是宽慰,半是开导似的,王羡提着的一颗心就落回了肚子里,拍着胸脯跟他保证:“别说是骂我一顿,就是抓了我来一顿打,我也是愿意的!”
她说得十分诚恳,崔长陵为之动容,点点头:“那你现在可以说了?”
王羡思忖了须臾:“夫子觉得,崔平是个可以久用的人吗?”
崔长陵显然被她这个问题问的有些懵,盯着她看了好久:“怎么想起问这个?”
他语气不似先前亲昵,可也没叫王羡听出疏远,她拿不准,于是又把心提起来:“别的我不知道,只是今日郗三郎君到府,他派人悄悄地告诉了子衿,大抵是想让我去见一见郗三郎君的,可是我猜,夫子既然拦了他一道,就是不想叫我见,这才没有去。后来夫子让他带郗三郎君到朝露,我借故推辞不见,听青衿说,他们离开的时候,崔平的脸色也十分的不好看。”
果然崔长陵拉下脸来:“他让人到朝露去知会你?”
“这也只是学生的猜测。”她抿唇,并不愿给崔平扣下罪名,便解释了两句,“可是府里的下人,除了他之外,还会有人胆子这样大吗?夫子有没有叫人知会我,夫子是最清楚的。来的路上学生在想,夫子应该不止没让人告诉我,还特意吩咐了,不必让我知道才对吧?”
他说是,脸色又黑三分:“他还吊了脸子给青衿看?”
她便点头:“所以学生才有些坐不住,其实也很矛盾,又怕您讨厌我,可又怕崔平他将来跟你招惹更多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