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逸之冷笑一嗓子,叫她打断了话更是来气:“你当崔不问的心和眼都是瞎的?别说一个你,就是再多十个你,全加在一块儿,心眼子也比不过他一个。你女扮男装一两日倒也算了,就算是真的跟着他学本事,既不是日日侍奉在他跟前,我们倒也没什么不放心的,反正你从小机灵,这点子谎总有法子圆过去。可你要住在尚书令府,日日与他相处,还想瞒他多久?”
王羡咂舌品了品,怎么想都觉得这话其实不是在夸她。
什么叫她机灵,总有办法能圆谎……合着她长了这么大,一天天的没事儿干,净想着怎么骗人了?
换做平常,她该生气了,但今天不行。
这会儿别说四兄了,大兄保不齐都还在气头上,她还敢生气发脾气?
是以她咬牙忍了再忍:“我知道四兄说的道理全都对,可是我不想放弃这个机会。”
她说的诚恳,叫王逸之呼吸一滞。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这丫头心里想的,嘴上念叨的,十句话有八句不离崔长陵。
小时候为这个他还吃味过,觉得她跟自己不亲,反倒更向着个外人,但是他知道这些不该叫爷娘知道,也就私下里怄一怄她,小闹一场便过去了。
这丫头从来不长情,喜欢什么都是一阵就过,好比当年入建康时圣人赏给她的一对儿金锁,再好比他带回来的那只兔子,所以后来她再说崔长陵,他没往心里去,只想着等她再年长些,见的世面更多些,对崔长陵渐次也就淡忘了,可是没想到……
三年前他吃多了酒,少有的在阿娘面前失态,阿娘看顾了他大半夜,他不大清醒,稀里糊涂的把小幺十分仰慕崔长陵这件事,一股脑的全说给了阿娘听,第二日酒醒后懊恼不已,可阿娘都已然知晓了,哪里会轻易当做不知道,抓着他问了又问。
至于之后这三年,阿娘为什么没有找小幺麻烦,他不得而知,也许是找过的,只是那时他奉旨离京了,并不知晓罢了。
但今日大兄又提着她过来,说起是阿娘交代的,又是为着尚书令府的事——王逸之其实心细,立时明白过来,阿娘压根就没有把这事儿挑明了说,在小幺面前一味的装糊涂,当做不知道。
他深吸口气,不再看王羡:“那大兄又是怎么打算的?”
崔长陵其实一点也不好得罪,那个人性格十分乖张,是个最受不得委屈和怠慢的人。
小幺今次冒着王宪之的名投到他府上,偏巧他还把小幺放在了眼里,倘或说不去就不去……
他嘴上说什么只当没见过小幺,心里却一定记恨上小幺的,报复在王氏身上倒是不至于,但是小幺今后还要在建康行走,崔家又不是没有女眷……崔长陵就有个嫡妹,只比小幺大了三个月而已……
倘或哪一日真见了面,还能瞒得住崔长陵的那双眼不成?
“先拖延两三日吧。崔不问那里自有我去跟他说,她背着咱们行事,闹了这么一出,我也一时没了章法,又不敢轻易回禀阿耶知道,否则少不了她要皮肉受苦。”王遥之摇头叹息,“所以我觉得阿娘说的很是,你先看着她这几日,别叫她再生事端,且容我想一想是正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