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真要如此行事……
王遥之愁眉不展:“太后本该颐养天年,此事若要这样办,少不了将襄阳的事情告诉太后知道,官家……”
这也正是宇文舒最犹豫矛盾的地方。
他的阿娘,前半生做皇后时,便不是太平世里的皇后,跟着先帝担惊受怕了半辈子,好容易先帝稳坐高台,江山安稳了,她舒坦日子没过上几年,又开始操心他们兄弟几个,等他们兄弟长大了,又变成了兄弟阋墙,到头来,三个儿子死的死,流放的流放,余下一个他,留在身边儿而已。
现而今做了太后,真是安生日子才刚开始,突然又要告诉她,广阳王在襄阳意欲谋逆,且他谋算已久,早在十二年前,就已然有了这样的筹谋,当年若不是废王自取灭亡,替他挡在了这前头,怕那时候便是江山动荡,一场大祸避无可避。
宇文舒不是不知道,谢潜的这个提议,是极好的,可便如王遥之所说的,这事儿得叫阿娘知道,且真等到萧大妇进了宫,还少不了阿娘从中周旋。
他下意识的抬了手,压在鬓边太阳穴处,很久都没有开口。
谢潜在等,这个时候,他不能再三的催促。
陛下最是孝顺的那一个,王遥之的话也是摆在眼前的事实,陛下必须要自己做出决断来。
可是众人等了好半天,这朝阳殿中静谧的可怕,彼此的呼吸声,都能听得见,宇文舒,仍旧没有开口。
他不是第一日做天子,犹豫不决是很少有的。
庾子惠深吸了口气,叫官家:“太后不是没经过事儿的人,这几年颐养起来,也不过是日子过的安稳了,实在没什么好叫她操心的,眼下出了这样大的事,事关朝堂安稳,江山稳固,太后本就该知道的——先帝在时,从没有什么事情,是真正瞒过太后的。”
宇文舒抬了眼望过去。
是啊,先帝在的时候,几乎没什么事情,是瞒着阿娘的。
他到底是心中有了定论的。
众人从朝阳殿离开的时候,王遥之显然不想与他们一道,便走在了最后面。
谢潜原本行的靠前,只是心里又惦记着什么事儿,刻意把脚步放慢了下来。
只不过这会子人也多,话也不好说上两句,方才御前他都没戳穿,现在当着人前他自然不会说,何况荀况那头还有一搭没一搭的同他扯着什么闲话,他敷衍的应付着,后来荀况大概看出了他的心不在焉,也就不再同他闲扯,自顾自的出宫去了。
谢潜脚步越发慢,一直慢到同王遥之并肩而行。
王遥之下意识想躲开,却闪躲不及,谢潜闷声的质问,已经入了他的耳:“你私自派人盯着襄阳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