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羡看他也不说话,想是自己那句话说来是废话,要是不好,他现在年纪轻轻,也不会做到符节御史的位置上去,况且这里头……
她下意识的觉得,庾子惠之所以会把郑檀道的名字从名册上拿去,好似这个人一身清白,这里头,说不准还有先帝的原因?
“我在等你说,当年先帝把他放到地方去,那后来呢?”
崔长陵知道她心里头隐约有了猜测的,只是她很有分寸,即便到了如今,在他面前,她依然有分寸的很。
他有时候会心疼,但又觉得这样没什么不好,她那点子分寸,是不愿意人前露怯。
他心中纠结又矛盾,长此以往,她一定能做一个很好的廷尉平,能在这朝廷里如鱼得水,但这样子相处,她的那份儿真,他能感受到的,或许会少很多。
崔长陵眉心微微蹙拢,心中是说不出的酸涩和复杂,只是王羡灼热的视线还落在他身上,他不想叫她看出端倪,她在很努力地做到最好,也在努力的像她所说的那样,希望有一天能和他肩并肩面对这世上的一切难关,他不能拖后腿,更不能败了她的兴,当头一盆冷水泼下去这样的事,他不能干。
于是崔长陵敛了敛心神,连带着面上的表情也收敛起来:“濯阳县那时就是他治下最富庶的一个县了,只是遇上大旱,一时受了灾。郑度之倒也的确是个一心为百姓着想的人,只是他身处士族之间,总归很难做个纯臣,况且先帝那时要的,也未必是个纯臣。是以他虽也知道濯阳百姓受苦,也曾几次给京中去折,但都没得到回应之后,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一直到濯阳冒出个冯启功——”
他拖长了音,捏了捏她的手心儿:“能猜到接下来的事情吗?”
王羡吸了口气,又长长的舒出来,点了点头:“是他护着冯启功到了京城去告御状的吧?”
他说是,但事实上不全是:“郑度之带着冯启功一路往建康赶,路上是有人下过黑手的,要不是郑家派了人保护,他和冯启功,都得死在前往建康的路上。他那时候负了伤,拖着伤病硬撑到京中,他是一方的刺史,有权递了牌子去请面圣,但上头有人压着,他无奈之下,找到了庾子惠。”
王羡啊的惊呼出声来。
大康三十五年,陛下那时已是王太子,圣人也已经做了太子妃,先帝对谢氏的隔阂放下了个七七八八,但郑度之真是个有心的人,他愿意去找庾子惠,即便庾子惠身体孱弱,他的选择,是对的。
也许当年他找到谢家,由着谢氏郎君出面解决濯阳的事,先帝在之后,就不会重用他了,而濯阳的事,也未必就能顺利解决。
谢氏的功,已经太大了,谢汲身上,早晚还要有功从龙之功,一个皇后,再加上谢三郎君一个从龙之功,先帝心里的那根刺虽然被拔出一些,但总归没有彻底剔除,他怎么会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