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点头,王羡心下就有了底气:“栾县令多说无益,令君既是大晋尚书令,又有皇命在身,要你退出堂外,你为何还立于堂上,据理力争?”
这便是权势之于每个人的好处了。
如果王羡要所谓的据理力争,栾子义是丝毫不惧的。
他不觉得自己当堂不下有任何错处,哪怕是来日崔长陵将他告到御前,他一样不会有丝毫慌张,因为他是南漳县令,他可以堂而皇之的立于堂上不退!
可如若她这样说,以权势来压人,那栾子义,便不得不退。
栾子义略合了合眼,到底是行了个官礼,只是从这县衙大堂退出去之前,深看了堂下跪着的那三个人。
这一眼,是落入了崔长陵眼中的,他也瞧见了,堂下所跪之人,明显瑟缩了一回。
看起来,栾子义倒是未必有贪银子,但这个人,仗着和广阳王府的关系,平日里作威作福——不,应当也不是作威作福,这里头,自他见到庾子惠送来的那名册之后,便该明白了——栾子义的那一眼,是警告,更是威胁。
这些人和襄阳的关系,是银子上的往来。
是了!
崔长陵灵台一阵清名,突然就明白过来,为什么这么多天以来,栾子义总是以各种各样的理由,在为这些人开脱,而他们刚到南漳的那天,他又那样义正词严的,觉得他手底下的属官,必定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其实他们贪墨,栾子义心知肚明,而他怕朝廷追究,怕朝廷深查下去,不过是怕牵扯出襄阳罢了!
“看样子,我叫栾县令退下去,是再对没有的了。”崔长陵冷笑着,连声音都是清冷的,“我瞧着栾县令那一眼,怕是要将你们肝胆吓裂的。”
堂下跪着的三个人面面相觑,可是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他们不是什么十分精明的人,自从被收押之后,心里也清楚是为了什么。
自己做过的事,罪责早晚是要自己来担的,他们所贪之数,于崔长陵这样的人家来讲,根本就算不上什么,可下手贪了,那就是贪了,没什么好辩的。
至于说栾子义临走前的那一眼……他们在监牢中时,栾子义就曾派人来过,话里话外,无非是警告他们,该说的说,不该说的,就是打死,也不能松口。
什么是不该说的呢?
他们谁不知道,牵扯出襄阳的,就是不该说的。
此时三个人皆是低垂着脑袋,一眼都不多看崔长陵,其实更多的,还是怕眼底的情绪泄露,叫崔长陵看个一清二楚。
高台上坐着的这一个,是天底下少有的精明人,他们三个人加在一块儿,心眼子都比不过一个他。
那头崔长陵也觉得有趣,又嗤了一嗓子:“合着犯了事儿,事发了,你们是打算三缄其口,便当作无事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