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却正好叫他借此来糊弄栾子义。
这里头真真假假,栾子义一时之间,又如何分辨得出?
他的确是大晋的尚书令,手上也的确有天子信物,那枚白玉蟾……那是如帝亲临的东西。
东西在崔长陵手上,他说的话,就是圣旨。
栾子义心中一瑟,连带着肩头也瑟缩一阵,从地上缓缓起了身:“令君容下官多嘴再问一句,陛下的意思,到底是一并论罪,还是……轻重缓急,分个清楚?”
其实崔长陵有时候不懂,栾子义究竟该属于那种人呢?
他自诩阅人无数,却有些看不懂眼前这个人。
栾子义依附于宇文扩,行的是大逆之事,如此说来,他本就是大奸大恶之辈,死不足惜。
可是自从自己到了南漳县,表明来意的那天,栾子义就曾情绪激动的为他那些属官同僚求情。
时至今日,在南漳接连出事,妙玉楼暴露在他们眼前,元祁突然身亡,栾子义与元祁有私交往来的事情被当众揭穿……这种种事情一起,栾子义今日还能如此面不改色,为他的属官们开口说话。
崔长陵眯了眼:“陛下的意思,是我全权料理。”
这答案模棱两可,既不是同罪,也不是轻重有分。
叫崔长陵全权处置,那也就是,全凭他的心意罢了。
栾子义低垂下眼皮,敛去眸中烦躁:“那下官再冒昧多嘴,若依令君的意思,该当如何呢?”
他好似穷追不舍,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才甘心,才愿意罢休。
崔长陵一扬嘴角:“先贤说的都是知错能改的大道理,我虽不以为意,却愿遵先贤圣言。栾县令,你问的够多了,去带人上堂?”
栾子义还要再说,可他已经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而崔长陵又显然不耐烦起来,于是到了嘴边的话,只能收起来,咽回肚子里去。
他朝着崔长陵拜一个官礼,转身出门,亲自到监牢中提人去了不提。
等他前脚出了门,王羡才敢长舒一口气:“你这是假传圣旨。”
崔长陵听得出她刻意压低声音,那几个字,轻飘飘的从她口中吐出来,伴着云烟,钻进他耳中,再也不散到别处去。
他失笑:“你怎么这么实诚呢?我有多说什么吗?临行前,陛下本就说过,此行委我全权的话,何况我手上还有陛下那枚白玉蟾,怎么算是假传圣旨?”
王羡嘶的倒吸口气:“说是这样说,可你自己心里明白,真的追究下来你刚才所说所作,那就是假传圣旨!”
出了这道门,对谁她都不会再说出这样的话,可是眼下,她实在是气崔长陵的行为。
他真的天不怕地不怕吗?仗着陛下宠信,连这种话也能随口就来吗?
如果栾子义再多心一些,又或是……做了这些年县令,他总有法子,把崔长陵的话散出去,一路散到建康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