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佯是不悦板起脸:“你这话说的不好,有什么好说嘴?我家中也有姊妹,便是送与姊妹们穿着玩,还不行了?”
两个人这里正说笑着,外头浓墨轻咳了一声,到底也不敢推门进来,就站在门口回他的话:“郎君,鲍护送走了。”
王羡的笑一僵,突然觉得,浓墨其实早就在门外站着了,他们说的话,他也都听到了,她那句并未刻意压低声音说给崔长陵的“叫浓墨看见了不成样子”,他也是听了去的。
或许正因为听了那句话,他才不敢敲门,不敢回话。
这会子见两个人玩笑起来,气氛也不见了暧昧或凝重,才敢开了口,压着嗓音回了这么一句。
崔长陵看她脸色都变了,青一阵白一阵的,掩起唇来低声笑。
他这一笑不要紧,王羡只越发笃定了。
她有些恼羞成怒,粉嫩的拳头抡圆了,照着崔长陵胸前捶过去,又压了压声儿:“你早知道他在外头。”
崔长陵一把擒住她作威作福的手:“怕什么,他早晚要知道,这些日子他说不准心里都有数了,只是咱们做主子的不说,他便装作不知道罢了。”
他说完了撒开了手,理了理衣襟,上前三两步,拉开了门。
浓墨抬了抬头,入眼是他严肃认真的神情,哪里能瞧得出半分方才那打趣调笑的样儿呢。
于是他心下不免长叹。
这才是他熟知的郎君,果然郎君也只是个寻常男人,在外头不论如何精明能干,到了心爱的女郎跟前,也像个孩子,会恁的幼稚,说些不着调的话。
他是知道,十有八九都猜得出来,每日看女郎神采奕奕,同郎君之间也多出些说不上来的亲昵,后来他就猜出来了。
但郎君说得对,主子们不言声,那就是眼下没意叫外人知道了,横竖是主子们自个儿的事情,郎君又是这样的大才,他做事,连家中郎主与大妇都未必管得住,何况是自己这样一个奴才呢?于是他便只装作不知道,心照不宣也就是了。
崔长陵把门口让了让,叫王羡能看见外头的情形,才开口问他:“你送他出门,他又说什么没有?”
浓墨摇头说没有:“鲍护这个人有些桀骜,倒不是说我编排人家,反正一路送他出去,他连正眼都没瞧过我。”
果然是庾子惠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人,放在人前,不拿自己当奴才看。
想来也是了,他在襄阳打理着客栈的事,做的是陛下的心腹暗桩,若放在朝中,恐怕比好些个侍郎部曹都要硬气,怎么会看得上浓墨一个做奴才的。
旁边儿王羡却不满,撇着嘴犯嘀咕:“他倒正经又拿自己当个人物,浓墨好歹是夫子身边第一得脸的奴才呢,人家说不看僧面看佛面,我瞧着,他这样吊脸子摆脸色,倒不是给浓墨看的。”
她一面说,扬声欸了一嗓子:“夫子先前叫他走,不是没给他什么好话吗?连庾侍中交代的那些话,夫子也没真正放在心上,他这是替他主子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