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长陵再没开口言声,坐在那里,眼神中充满了希望和鼓励。
王羡嘴角动了两三回,到后来,仍旧把话往肚子里咽。
她做了很大的努力,还是办不到,自己也气馁了,垂头丧气的:“叫不出来。”
崔长陵心中涌起失望,眼底的光彩也熄灭了,只他不愿以此来强加给王羡什么,倒像是强逼她一般,于是低垂下眼皮:“是我急了些,叫不出来就叫不出来吧,以后日子还长,慢慢来。”
他一头说着,已经站起了身,作势要朝门口方向去:“饿不饿?我叫人去备饭,明儿一早见过栾子义,咱们也该准备着往襄阳去了。”
“我不饿。”其实还是有些饿了的,王羡小手揉了揉肚子,把他的失望尽收眼底,心下不忍,眼看着崔长陵人已至于门前,抬了手要去拉开那扇雕花门,她把心一横,“三郎,你想好怎么顺着这个劲儿,顺理成章的往襄阳了吗?”
无怪人家说万事开头难。
崔长陵比她年长了那么多,她从前敬重他,把他摆在高处神坛之上,是以深以为,这样叫他,实则不敬,神祗怎么是俗世凡人好染指的呢?
可真正叫出口,好似也就是那么回事,他还站在那里,她也没有叫天打雷劈了。
于崔长陵而言,这一声三郎,包含了太多。
王羡的声音很好听,他一直都知道,从对她生出不一样的心思以来,每每看着她,都想着,若有一日,她这样叫自己,那该多好。
阿娘也这样唤他,可那只有长者的怜爱,王羡嗫哝着脱口而出一声“三郎”,崔长陵心肠柔软的一塌糊涂,眼底溺出的温柔,真是连他自己瞧了,也会大吃一惊的。
他努力克制着,让自己站在门边,没有扑向她,也唯恐吓坏了她:“羡羡,再叫一声。”
王羡不好意思,抱着纤臂:“我方才在问你正经话呢。”
他倒又摆出个正经脸子来:“我说的不是正经话吗?”
于是王羡才发现,原来不只她一个积糊,崔长陵磨起人来,也是好有一套。
她低着头,吃吃的笑,眉眼间却是温柔:“三郎。”
崔长陵觉得通体舒畅,也不再逼她,有一有二,就会有再三再四,这会儿想起她问的话,才正了正神色:“元祁的死,无非是他们想断了南漳和襄阳的联系,栾子义是县令,与广阳王府有些往来,也是情理中事,挑不出什么毛病来。可是你瞧,他们急切的要断开联系,宁可舍出一个心腹,这不才正说明心中有鬼吗?”
王羡说是,但觉得他答非所问:“可我问的并不是这个呀?”
她歪着脑袋看过去,一双水汪汪的眼睛闪了又闪,引得崔长陵笑起来:“知道你问的不是这个,可你再细想想呢?”
她小嘴一撇,却不再问,他不直接说明白,要她想,那她再三的问,他也是不会言明的了。
王羡掰着手指,低着头看着自己的指尖,没多会儿工夫,灵台一片清明:“襄阳官吏贪墨之事,与南漳一众官员的贪墨,其实是一个案子。鲍护虽还未言明,但这时将名册送过来,摆明了是其中与南漳县大有联系。他们想断了南漳同襄阳之间的往来关系,你就偏不顺了他们的意,没了元祁,就拿贪墨案大做文章,总不见得,还能将襄阳城中二十六名大小官员,全都给灭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