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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8.第一百三十八章(2/2)

她半躺在床上发呆,冯瞿还当她担心章甜:“你不必担心那个小丫头,已经说好了等他们安全到达,将小丫头交到我母亲手上,就发个电报过来,很快的。”

孩子交给冯瞿她其实很放心,其实真正让她担心的是章启越。

这天晚上,顾茗睡在医院里,隔壁床就睡着冯瞿,这人放着国际饭店的高床软枕不去睡,偏要留在病房里睡窄窄的硬床,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拉灭了电灯,房间里黑漆漆一片,能够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顾茗睁着眼睛看着混沌一片的天花板,隔壁床的冯瞿似乎入睡很快,呼吸平稳。

大半夜他猛然从床上惊坐起来叫了一声:“阿茗——”

顾茗还未入睡,拉开了电灯,他迅速从床上跳了下来,过来紧握着她的手,眼里还有未曾散尽的深深的恐惧 :“我梦见你一身是血……你你没事吧?”

其实这种噩梦他以前也做过,自从在玉城当她倒在自己怀里,性命几度垂危之后,他守了一段时间,后来就落下了病根,时不常总要做这种梦。

冯瞿是个军人,知道这是当时受刺激太过,后来她去了北平之后,他用了很长一段时间去调适自己的心情,才渐渐放下了这一节。

昨晚他一夜未睡好,今晚两个人同住一屋,又是病房,倒好像又回到了玉城她养伤的那段日子,冯瞿鬼使神差又做噩梦,也属正常。

顾茗眼神清明,哭笑不得:“我好好儿的,你都瞎梦了些什么啊?盼我点好不成啊?”

冯瞿这才不好意思的松开手,难得露出两分说不出的蠢样:“谁让这房间跟玉城医院的病房太像呢?”

顾茗推开了他:“早说了让你回饭店去休息,怨得了谁呢?”

这么一闹腾,冯瞿就睡不着了。

房间里灯开着,顾茗眼睑下有淡淡的青色,神色憔悴,发过高烧的嘴唇干裂起皮,头发随意的散着,半靠在床头,无论怎么看都是神游天外的模样。

冯瞿看着看着心里就止不住的发疼。

他问:“阿茗,你跟章启越分手,以后准备怎么办?”

这是继顾茗在他面前哭过之后他第一次提起这个尴尬的话题。

顾茗:“没想过,我现在只想帮他度过这次难关。是不是你们都认为,女人在这个世上一定要嫁人,生儿育女?或者找个男人当依靠?如果这个男人是个混蛋呢?”

冯瞿极想问一句:以前的我在你心里是不是被归类为混蛋男人呢?

不过他现在已经聪明了许多,知道顾茗的脾气其实有点吃软不吃硬,让彼此都尴尬的话题还是不再问,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

他笑笑:“这世上像你一样靠自己养活自己的女人毕竟是少数,大多数女人还是需要有男人依靠的。”

顾茗诧异,冯瞿的思想跟过去可是大不相同,真要说的话算是有很大进步了,不再是过去那个眼高于顶,对于女人总是一副俯视的狂妄自大的男人了。

冯瞿也很是好奇:“其实有件事情我一直也没想通过,章启越就是个富家子弟,天真幼稚,傻里傻气的,他到底是凭什么让你对他死心塌地的呢?”

顾茗侧头睇了他一眼,长夜漫漫,跟冯瞿讨论章启越不亚于在他面前因为失恋而痛哭的尴尬,可是如今她也不知道应该找谁去倾诉。

她一手握拳,靠在右胸轻轻捶了两下。

见冯瞿还是一副傻模样,只能开口:“真心。”

冯瞿:“真心?”

“男人的甜言蜜语吗?你原来这么幼稚?”

顾茗摇摇头,似在追忆:“我跟他第一次相见的时候,在一个很多人的聚会上,他初次相见就激动的不行,说是特别喜欢我的文章,然后表示想追我。”她唇边浮上一抹笑意:“成年人的游戏规则里,很难见到这么直白傻气的人了。不不,几乎没有。”

“一个不按成年人的规则行事的成年人,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冯瞿:“傻子?”

顾茗竟然点头附和:“是的,这人要么是个傻子,要么就是别有所图。可是后来我发现,他是真的傻里傻气的喜欢我,应该是在喜欢我之前先一步喜欢我的文章,我的所有文章他都细细读过,还能背下来。”

冯瞿心里不以为然,暗想:你的所有文章我也都细细的读过,有些也能背出来,也没见你对我死心塌地的!

顾茗大约看出了他的不以为然:“真喜欢假喜欢我还是看得出来的。喜欢一个人的文章,不代表一定能全盘接受这个人的思想,可是启越不是啊,他就是这样的傻子,不止全盘接受我的思想,他甚至还大加赞赏,觉得我特别好,我说的都对,恨不能奉为圭臬。我以前……从来不知道自己是这么好的人。”她做媒体人的时候,最开始还挺有良心,可是后来就……逐渐的不太有良心了。

可是最矛盾的也恰恰在于此。

她一边做着黑白颠倒的事情,一边在午夜梦回之际唾弃着那个还有点良知的自己。

真正让她在沪上出名的那几篇檄文不过是她仅剩的良知。

然而章启越却视此为她的全部。

顾茗后来跟他在一起,还是因为章启越此人清澈如泉水,能够涤荡尽她那满身的世故与虚伪,时常让她不由自主回想起初初投身新闻业的一腔热情。

某种程度上来说,是章启越唤醒了她。

那个世故油滑的自己,满身尘埃,早已忘却了过去,不知道被多少人咒骂嫉恨,而她却不自知。

她忘记了被人喜爱的滋味,既不在意旁人的漠视与厌憎,更不在意自己所做的事情,冷漠的面对生活,生活也还她以冷漠。

她也……忘记了如何单纯的去欣赏,去爱一个人。

后来两个人谁都不再说话,各有所思。

次日顾茗再打过一次吊瓶,高烧彻底的降了下来,医生还给开了点去火的药,就放她出院了。

冯瞿开车送她回家,又留下两名亲卫,这才离开。

非常时期,顾茗居然也没有推拒,只是向他一再道谢。

冯瞿其实真正想听的并不是“谢谢”两个字,他多想有一天顾茗面对他不再是客气的礼仪,而是发自内心的喜悦。

不过那一天似乎还很遥远。

他回到国际饭店602,一路上都在想:总有一天,他要让顾茗像对章启越那样,也对他死心塌地。

唐平亲自护送章甜回玉城,他身边留下的亲卫不太会察颜观色,但胜在忠心,听他安排去调查章家的事情,其中一名叫盛俨的愣头青竟然说:“少帅,章家的事情跟咱们有关系吗?反正他家已经灭门了,不如把顾小姐抢回去吧?”

顾茗在玉城养伤的时候,他身边的亲卫们有不少都当少帅要办喜事了,暗底里拿顾茗当主母待,哪知道转头少帅就把人送走了。

冯瞿忍了许久,才没一脚把这二愣子货踹出去:“让你查你就查,哪那么多废话?”

盛俨嘟囔:“他们沪上狗咬狗,咱们不是正好看热闹吗?”

冯瞿:“滚!”

这一个两个的都不长脑子。

盛俨连忙收敛了滚出去。

顾茗在家休息了一夜,第二天早晨起床,穿了一身素净的月白色旗袍前往章家吊唁。

冯瞿留下来的两名亲卫劝她:“顾小姐,章家现在自顾不暇,也不知道多少眼睛盯着呢,您现在过去危险。”

顾茗态度坚决:“如果两位觉得危险,可以留下来,我自己还是要去的。”

两人不再废话。

新的一天开始了,大街上依旧是车水马龙,章家的事情各大报纸都有报道,可是除了这震惊世人的惨案之外,于案情本身却毫无进展。

顾茗在街上买了一份报纸随意扫过,又还给了报童,内心一片冰凉。

她到章家门口的时候,不知道什么时候,警察已经撤了,替代的是一整排腰扎孝带的黑衣保镖,陆续有零零星星的亲友上门吊唁,见到一名陌生的年轻女子,也有好奇看她的。

顾茗安之若素,进了灵堂,一眼便看见章启越披麻带孝跪在灵前,眼窝深陷,比之前两日相见更是憔悴许多,显然是多日未睡。

等祭拜的几名亲友出去之后,灵堂里只剩下了他们两人。

顾茗上前去点了三柱清香,恭恭敬敬向灵前磕了三个响头,再看章启越,心里止不住的泛疼。

两个人离的很近,都能够看懂对方眼神里的意思。

顾茗说:“启越,节哀顺便!”然后向他手里塞了个东西。

章启越低头看,发现那是个粉色的小巧的贝壳式的小钱包,崭新完好的,顿时眼眶泛红,手都要抖起来了:“甜甜的钱包?”

这个小钱包是他以前在北平买了邮寄回家的,听说甜甜很喜欢,这次回家一直很匆忙,还没有好好陪过她。

顾茗握住了他的手,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告诉他:“甜甜还活着,我把她藏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为了甜甜你也一定要好好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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