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之羲瘫在沙发里，玩够了，懒懒地应了一声，眼睛却看着阳台外头。程锦明跟着他的眼神望去，看见谢清照背靠着栏杆，衣服已经湿了，头发上也沾了雨丝，她却没管，面色沉沉地和手机那头讲话。没讲几句，就又拉开门，这次却是和他们告别，匆匆说了俩字：“急事。”

程锦明愣了一下：“这天气出去不安全。”

谢清照摇摇头。谢之羲不声不响地站了起来，拿起她放在门边的车钥匙。“我送你。”

程锦明下意识道：“我和你们一起。”

谢之羲挑眉。“明哥，你不会是一个人呆着怕吧？”

程锦明：“......”

谢之羲笑道：“没事，去去就回。明哥在家等我就好。”

程锦明想了想，觉着自己不会开车，不认识路也不认识人，去了也是添乱，于是退而求其次道：“路上小心，遇到树就避开，实在不行就找个地方先避避，别硬刚。”

这一去就是一下午。

傍晚，风势减弱，雨虽然下着，也一阵一阵的，漏了气的模样。程锦明去阳台上，朝外面望了好一会儿，视野所及，树都东倒西歪，好在道路没被堵住，被雨水冲刷的干干净净，带着点萧条的意味。他回到房间里，听电视里说菠萝包转了方向，朝西边去了。房间里飘着番茄牛腩的味道，程锦明窝在沙发上，昏昏欲睡的时候，听见了门响。谢之羲湿漉漉地回来了。他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从头到脚淋了个透，头发都贴在脸上，一走一个水印，后面还拖着一条水滴的尾巴。程锦明把毛巾翻出来给他。

“先洗澡吧。姐姐呢？”

“她在朋友家借住。不来了。”谢之羲说着，钻进浴室里。“外面雨好大。根本撑不起伞。幸好手机放在车上，不然就要报废了。”

“你们挑的好时候。”程锦明洗了手，揭开瓦盖，筷子点了点，牛腩酥烂，一穿就透，于是很满意地关火。“路上还好吧？”

“开慢点就没什么。”谢之羲的话在哗啦啦的水声里模糊起来。“我刚回来还有些担心，路上听广播说这一片停电了。”

“停电了也没事儿，昨晚买了蜡烛。”

“主要是担心，停电的话，明哥一个人在家，是不是得吓哭啊？”

程锦明道：“我又不怕黑。刚我也没很怕啊，就是配合你表演一下，没观众不太好看不是——卧槽！”

啪地一声响，屋内暗了下来。谢之羲说什么来什么的乌鸦嘴，再一次神乎其技地应验了。程锦明刚爆了蒜末，此刻抽油烟机罢了工，浓烟滚滚，也只能硬着头皮把青菜扔下去，“谢之羲你这什么嘴啊！开过光么！”

浴室里水声停了，却没传来回音。程锦明嘴上说着不怕黑，但暮色四合，屋内浓烟弥漫，什么也看不清，多少有点毛毛的，于是声音提了一度。“谢之羲？”

还是没回音。程锦明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下午看的美瞳妆女鬼的脸，再次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边炒菜边回头道：“你掉下水道了也给我吱一声——我去，你是猫么，怎么一点声儿也没有？”

原来谢之羲早出来了，正站在浴室门前擦头发，见他回头了，才发出压低的笑声。“明哥，我少回你一句，你声音都抖了。”

这人促狭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程锦明懒得和他计较，支使他去橱柜拿蜡烛。

晚饭很简单，番茄牛腩煲和蒜蓉青菜，还有两只卤了一夜的鸡腿。小茶几铺上餐布，点上蜡烛，就成了餐桌。谢之羲头发还没干，肩窝挂着毛巾，接过程锦明递过来的一大碗饭，热气和香气一齐钻进鼻腔，他心满意足地叹了口气。“好香。”

“蒜蓉有些焦了——算了，将就着吃吧。”程锦明也盘腿坐下，捧起一碗饭。

烛火摇晃着，光线晦暗，让程锦明想到了小时候家里的钨丝灯。那盏灯总是会坏，阿祖也不会修，一大一小看不清饭菜，只能头抵着头，饭桌显得狭小，却亲密许多。此刻，他和谢之羲也是这样挨在一起，从锅里的番茄萝卜土豆块里捞牛腩吃。窗外风雨飘摇，桌上热气腾腾，无端地有了旧时家的感觉。

两人吃的热火朝天，谢之羲接连吃到两块伪装得很好的土豆，不满道：“番茄牛腩煲，放土豆干嘛？”

程锦明精准地翻出一块牛腩，道：“我做了三个人的分量嘛，谁知道你姐姐会走？我下午看电视，都说不让出门，你俩实在是有些冒险了。”

谢之羲道：“谢清照不是那种听得进劝的人，说要走就谁都拦不住她。不过路上也没什么，总算没上社会新闻。”

程锦明见他头发还在滴水，道：“待会给你煮点姜茶吧，淋了雨容易感冒。”

谢之羲闻言，把眉头皱成强烈抗议的川字：“不要。我最讨厌喝这个。”

程锦明：“我又没问你喜不喜欢。不喝也得给我喝。”

谢之羲：“......”

他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眼看着程锦明，程锦明宽容道：“不喝也行，两包板蓝根，二选一。”

谢之羲：“......明哥的姜茶，我敢不喝么，不敢。”

程锦明莞尔：“知道就好。对了，我刚刚出阳台的时候，一个没注意，不小心把你书包碰倒地上了，草稿散了一地，我给你收拾了一下。”

谢之羲筷子顿了一顿，伸向了蒜蓉青菜。“怎么？”

程锦明看着他道：“你画了好多东西啊。”</l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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